大概是过于投入，老板扯着嗓子说话都没听见，声音不但越来越大，动静也越来越大。
边境小镇因为地理环境原因，建筑大多数都是木板和竹子做的。
整体结构简单，不过通风透气性好。
潮湿闷热的环境里，不会感到过于憋闷，四处也不会湿哒哒的。
就是有一点不好，坐在楼下吃饭的姜茶，和老板，店小二三人亲眼看见整个房子都在摇晃。
要不是她面前的米线纹丝不动，差点以为是地震了。
好家伙！
不愧是光头的嫡系，“作战”水平相当厉害。
他们要是多来几趟，老板家的房子就要保不住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几点结束，上楼吧，又觉得别扭。
吃完饭跟老板打个招呼，她到外面溜达一圈，希望回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嫡系人马在怎么说也是有纪律的，最起码晚上不会在这边过夜。
要不然她都要考虑搬家了，谁也不想睡到半夜房倒屋塌吧？
傍晚的街上人来人往，随着太阳下山气温稍微凉快一点。
无所事事的炮灰们在街上瞎逛，经过卖食物的摊子都会下意识地把头歪过去。
用力的吸一下鼻子，恨不得当场把摊子上的食物吸走。
虽说吃不到嘴里，多闻闻味道也是种享受。
不管摊子上的人看他们是什么眼神，哪怕是嫌弃的不行，也要死皮赖脸的在坛子前面转悠。
能多闻一下谁舍得离开？
回去以后三天饿九顿？
战场上侥幸活着回来了，结果上面以各种理由推脱说无法核实他们的身份。
所以不能给他们发军饷，甚至连营地都不让他们进去，说是身份不明军事重地闲人勿近！
想凑过去套个近乎，人家冷冰冰的枪杆子对着他们。
什么也不说，只是很傲气的看着一群乞丐一样的人。
大家伙全身上下摸个遍，除了一个厨子身上还带着把菜刀，剩下什么武器也没有。
炮灰身份，手无寸铁身无分文，这样的开端放在小说里面绝对是主角的配置。
可惜现实情况是，一群侥幸活着回来的人，聚在一起只能住在镇子的破庙里。
每天靠着四处化缘才能勉强活着，至于说去不远的山上打猎？
每天炮火连天的，鬼子的飞机还时不时的过来“下蛋”。
别说野味了，就连野菜都不多。
炸弹随时可能落在某个地方，周围的植被都被损毁的严重。
养育了多少辈子小镇人的怒江，两岸被封锁的很是严密。
以前两国之间还可以互相之间串个门，通过江上的桥走个亲戚，赶个集什么的。
自从小鬼子到了那边，就别提日子过得有多苦了。
镇上的客栈和饭店以前都是生意兴隆，两边经常有互贸的商人。
人来人往的生意可好了，那时候的日子多好？
等到国党派了部队过去，他们还以为好日子不远了。
一车车的物资军需来过来，一群一群的队伍带过来驻扎在镇子不远处。
看见他们一个个的装备牛叉，大皮靴咔哒咔哒的踩在石板路上。
那股子劲让老百姓憋屈很久的一口气，总算是长长的吐了出来。
所以光头的部队来了以后，所有百姓不说夹道欢迎，也是高兴得不行。
老百姓最淳朴的表达方式，就是给他们送上家里最好的食物。
什么腌制好的腊肉排骨，自家鞣制好的野山茶，煮的热乎乎的鸡蛋，还有做好的饵块。
每天大包小包的送到营地门口，不等站岗的哨兵说话拔腿就跑。
因为大家伙觉得日子有了盼头，等他们把鬼子赶走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
哪知道那帮人东西没少吃，正经事干的却不多。
说是什么主力部队过来的，什么装备牛叉都是进口的。
可是来的时间不短了，就没见过人家往前边去。
最多也就是在半山腰转悠一下，连江边都没去过。
他们是怕把自己的翻毛皮靴弄脏吗？
真正从江面过去拼命的，都是些穿着破烂的。
这些人听说是什么什么临时凑得，在对面拼杀很久，能活着回来的极少。
每次这些人回来，百姓们还会自发组织给他们送些吃喝，时间长了这些人的津贴始终落实不下来。
满大街的跟个街溜子似的，大家也不愿意搭理他们了。
只有说那些穿着大皮靴的？
一个个的就是个样子货，还不如街上四处溜达的叫花子。
最起码人家是去对面跟鬼子真刀真枪的拼过，虽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四处偷鸡摸狗。
招人烦得不行，可追究起来还不是大皮靴不给人家发军饷？
每次见着穿着整齐，大皮靴咔哒响的主力，老百姓都在心里偷偷的翻白眼。
一群废物点心，白瞎了老娘辛苦养的鸡蛋，早知道还不如给墙根蹲着的那帮人呢！
路上姜茶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人对于光头的兵两种态度，倒不是他们表现得多明显。
再怎么说人家手里有家伙，不是他们可以招惹得起的。
就是吧——
态度挺意味深长的，对着主力点头哈腰的，收完钱走很远了还会笑容满面的挥手再见。
其实眼神里嫌弃的意思特别明显，又不是专业演员，再怎么遮掩也挡不住他们的真实想法。
至于说穿着破烂的那群人，嘴上烦的不得了，甚至还会动手赶人走。
可是他们轰人的时候还是会把一些食物顺手塞过去，嘴里还嫌弃的不行，说着就当是喂狗了！
其实谁家谁的用挺好的食物喂狗呀？
街上四处散养的狗，吃的都是自己抓的老鼠，蛇之类的。
平时还会到处踅摸便便！
摊主的话也就是个借口，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的，但凡有一丝办法谁愿意在街上晃悠？
都是当兵的，怎么待遇差这么多？
他们不懂什么叫吃空饷，而不知道什么是下来镀金。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跟鬼子拼命的人得不到回报，反倒是闲的蛋疼的一天到晚的人模狗样四处转悠。
别以为他们在客栈养的那些玩意没人知道，镇子上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要是在古代行军打仗期间，临阵娶妻是要杀头的。
如果他们是正经夫妻，肯定不会像这个样子，闹腾的比以前的青楼动静还大。
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军ji，那玩意一听就不干净，反正大家伙都不愿意搭理那些人。
姜茶不知道，只是来小摊子吃个烤洋芋，就能听道这样的小道消息。
谁叫老板是个川省妹子？
她跟身旁上岁数的女人两个嘀嘀咕咕的，把所有事情讲述的仔仔细细。
就连村民和那帮炮灰的恩怨也讲的仔细，归结起来就是饿的。
饿急眼的炮灰朝着村民的菜地下手，被逮住的不是一个两个。
原本就不富裕的百姓也觉得冤枉，大伙都不容易总不能可着一群羊薅羊毛吧？
这才开始闹起矛盾，大家在理解他们，架不住他们人多呀！
后来听说实在受不了了，跑到镇上最有钱的富商家里，打算劫富济贫一下。
结果人家富商跟营地的主力长官认识，要不是涉案人众多，估计就给他们军法处置了。
摊主妹子就是富商家原本的下人，因为心软给了他们一包馒头结果被辞退了。
俩人全程家乡话交流，摊子上就她一个，说话还是北方口音。
所以她们都不带遮掩的，聊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烤的外焦里软面呼呼的洋芋，配上妹子自己做的蘸料，香香辣辣的别提多好吃了。
再搭配上那些军官们的二三事，妈呀！
这顿饭超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