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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阳光,不太暖。
但是只要有阳光,心情就会好几分。
棉棉在阿爹的书房帮阿爹整理书。
书是重要资源,一路进京,有一马车装书。
这时候的快递业不够发达,不然像书这些安排快递方便一些。
因为快递不发达,交通不便,带的都是精选又精选的书。
或者更多的是用脑子记住。
阿爹的书房挺大。
大概是因为何伯伯看过了荆州的御史套房,给阿爹的书房装饰的有那种味道,有一面墙的书柜。
阿爹就是把书规整到书柜上。
在收拾东西方面,阿爹没有什么天赋,做的有点慢。
因为经常他拿出一本书,翻一下,就会坐下,再翻翻。
进度大打折扣。
不过乱翻书也是一种乐趣。
棉棉被阿爹喊着留下来帮忙一起干这活。
棉棉虽然不爱背书,但是看是看的懂的,一本一本的给阿爹分类放好。
现代人摄取知识的渠道太多了,不爱背书,古人摄取知识渠道很少,每一本都想背下来。
棉棉发现还有一堆阴阳八卦的书,没有想到阿爹还信这个,居然喜欢看这类书。
中药的书也很多,有一本《草药诠释》,作者落款是长天居士。
一看就知道是阿爹的马甲。
给自己起名居士,还挺好玩的。
江棉棉想,自己要不要也去写一本什么书。
这时候写的书如果要出版,好像不需要买书号。
主要限制是印刷和纸。
江长天总会拿到一本书,许久没有看,忽然翻,有点记忆,又有点恍然。
合上书,看着忙忙碌碌的放书的小闺女。
“棉棉,到了京城你想做什么?”
“夹着尾巴做人?”江棉棉试探的回道。
江长天:6。
教育哪个点肯定出问题了。
可是细想,好像小闺女说的是真的。
五品司马,反贼招安的官,在京城,可不就是最底层的小蚂蚁。
上头有一二三四品各种官员。
还有各种皇亲贵族。
他们在京城现在唯一的亲戚就是亲家老孟。
朝中重文轻武,亲家应该也混的一般。
他到孟家发现,压根没有结党营私的状况,这说明两个问题,要么亲家太正直了,要么亲家被排除在外。
向来以最大恶意揣测人的江长天,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孟家是被权力中心排除了。
但是做官,要向上做,必须勾结,必须结党,必须有立场。
纯臣,直臣,只是因为别人不带你玩,你只好成为皇上的刀。
成为刀是没有人格的。
又比如抄家何御史……
也是一把大刀。
江长天这么一理,发现不对,自己跟朝中交好的官员都是刀啊。
两把刀了。
不过他还是有关系的,三儿最后进宫了。
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严文心严公公就是三儿。
只是一直没有书信往来,江长天也不确定。
还是有机会见了再说。
京城初来乍到,确实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只是这话从闺女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味儿呢。
江长天有点明白霞妹想打孩子的情绪了。
他手也有点痒。
看闺女笑嘻嘻的脸,就又舍不得了。
有棉棉帮忙,江长天整理书房的效率大大的提高,书分类放好。
那边阿娘就让人叫吃饭了。
不看后院打通的隔壁院落,就自家一个小院子其实挺温馨的。
喊吃饭方便。
中午吃的简单,荆州的厨子也跟来的,熟悉的味道。
面条。
京城好像吃面条的不多。
棉棉现在口味跟着家人,也喜欢吃面。
“感觉这里的水不对,做的面不劲道,没那么好吃。”秦落霞抱怨道。
“这边的权贵喝水会专门到城外的清泉山去接,那水是要钱的,据说很多人都花钱买水喝,那些贵族觉得城里人太多,水有浊气,不好喝,尤其是泡茶,要用山泉水。”江枫道。
秦落霞虽然跟着相公成为江夫人许久了,但是对花钱买水这种事,也是很惊讶,若是自家有这样一座山,岂不是坐吃山不空,只要有水就有钱,能传承世世代代。
“那清泉山是谁家的?”秦落霞好奇问道。
“清泉山是皇家的,这钱应该是被内务府的人收了吧。”江.全知.长天答疑。
棉棉心想,不稀奇不稀奇,后世,老百姓都要买水喝,不过这个泡茶用山泉水……莫名感觉多年前射出一箭,多年后的今天,射到了自己的脑门。
大冤种啊。
“那明日我们也买一桶尝尝。”秦落霞是很入乡随俗的,她想相公泡茶的话,可能要用那个水。
这样一想,京城花销有点大。
这房子就已经花了好多积蓄。
隔壁两个院子还没有整出来。
也不能让他杛大哥天天破费,有些钱该给还是要给。
相公到京城应该是要得新的官职,听杛大哥说,谋官也是要给好处的。
京城比地方上黑很多。
一家人说话着,午饭吃完。
并没有午歇。
今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去拜祭訾碌。
江棉棉其实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她有单独收到訾小虫的信,訾小虫让她帮照顾他养的乌龟。
然后很丧的样子。
这种情绪,别人都安慰不了。
每一句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信。
天气晴好。
出城踏青者络绎不绝。
燕山下,有一片绿草坪,不是平坦的那种,是一个大坡,可以从草坪上方滚下去。
有河流。
冬日也没有结冰,流水涓涓,发出悦耳的声响。
其实出城到地方已经傍晚。
晚霞漫天的时候。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棉棉再见儿时好友。
他站在墓地跟前,一身白袍,黑色长发就扎了前面一部分,发梢和衣摆都会随风轻轻飘起。
“公子世无双,陌生人如玉。”
这首诗还有后两句。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看到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温润如玉的帅哥,虽然不能同时出生,希望死后能埋在同一个地方。
古人的务实和浪漫。
看到帅哥,连墓地都想好了。
记忆中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爱说话,很严肃,有点装老成,应该有点缺爱,喜欢她阿娘,眼神在她阿娘身上转悠。
如今已经翩翩少年,十几岁的小少年,身量很高,像他爹。
不胖,抽条长个。
很漂亮。
訾碌是大胡子的风流倜傥豪迈,像是江湖盟主那种感觉,萧峰的潇洒。
訾从横长的很干净漂亮,一双眼很冷清。
在天天看阿爹的样子的江棉棉眼中,居然再见訾从横,都会觉得他很漂亮。
很是难得。
还好。
儿时的好友,长大没有长残,长的更好看了。
訾从横回头看棉棉。
他们有写信。
不多。
寥寥数语,总觉得她的生活很鲜活精彩。
他记得她是个很漂亮的小胖孩。
如今,她长大了,窈窕淑女,缓缓走来。
步伐和他想的一样,是有点快的。
喜欢小跑着走。
她几乎是飞奔过来。
站在他面前。
相对无言。
棉棉伸出手。
訾从横愣了一下,也伸出手。
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