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还在外面念叨,分析她为什么会念念不忘,甚至用了不知哪里看来的理论,说她这不是喜欢,是不甘。
沈心怡反手关住洗手间,一手立刻捂着嘴,平缓下来后又用手撑着洗脸盆。她突然抬头,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冰凉的瓷砖让她心里也是凉凉的。
第二天她一早去到门外,雨势小了,她撑起伞往山上走去。到处是清新的绿色,山谷里一片雾气升腾,好像仙境。
她走到了最高处,脚底许多黄泥沾染,她一脚比一脚走得吃力。
树丛里一颗一颗像红豆一样的豆子,应该就是咖啡豆了吧。这山里种满了这样的植物。却再没有半个人。
她想给他打电话,可信号并不好找。她的脚下就是高黎贡山,眼下有怒江河水滔滔。
一切开阔,让她反是纠结心里的那一个不定。沈心怡又往左边移动了几脚,突然发现这个方位终于有了信号。
本是在犹豫要不要打这个电话,这下终于来了信号,却是毫不犹豫地拨出那一个号码。等到电话接通了,她却又立刻挂断。雨水滴答滴答,如她的心一阵乱麻。
方圆起来时没看到沈心怡,走出去也没个人影,还以为她昨天说多了她生气。可是等到中午开饭了,她人还没回来。
问阿麦,他说没看见。去陈宗华房里找人,发现他也不见了!
方圆急忙给两人拨电话。可是沈心怡的电话不通,她又改拨陈宗华的,“你跟心怡在一起吗?”
阿麦巴巴地看着方圆表情。
庄园大哥从外面走进来,见只有两人,问其他人呢。
阿麦嘘了一声。方圆表情显出不可思议,“那你跟着她啊!”
又是说了什么。庄园大哥凑近,“怎么了?”
阿麦于是说了实情。
“这种天气,外面不好走啊。”他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方圆挂断电话,阿麦匆忙问在哪呢。
“去县城了。”
“他们怎么去啊?”阿麦吃惊的表情。
“你看看你车钥匙还在不在?”方圆端着碗喝茶。
阿麦这一想,糟了,昨天喝酒喝上头,加上又是一阵通宵,这钥匙不知道去哪了,一会怎么去找那两人啊。
方圆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也不跟他瞎扯,“车被陈宗华开走了。说是去县城一趟。”
“陈哥跟沈姐两人啊?好浪漫!”阿麦却是羡慕。
方圆白他一眼,如果真是这样一段浪漫旅途那倒还好。
可刚才陈宗华说,是他看见沈心怡匆匆忙忙拿了钥匙开车,他才夺过来钥匙的。方圆问心怡怎么了,他只说他在她身边,会照顾好她。
她就想是不是昨天自己说的话太重了。都是成年人应该点到即止才好,她偏还仗着朋友的关系多嘴。明知道那就是她的伤口还没愈合。
方圆觉得自己很挫败。
县城没有大超市,更别说便利店了。只有小型的摆着许多不知放了多久五颜六色零食的小商店,药房也还是抓中药的。
沈心怡不想去医院,转角看到有一家门脸写着“老中医”。她让陈宗华等在车上,她自行下车进去。
等到她回来,脸色更不好了。
陈宗华倚在檐廊下的柱子边上抽烟,看到她出来,踩了烟撑伞在她头顶。
他要去开车门,沈心怡却不走了。
“怎么了?”他想过不要开这个口,看到她这样伤心却忍不住。
沈心怡没说什么,却突然往雨中走去。他急忙跟上,“心怡——”
她也不上车。他着急。
“心怡!”陈宗华拦住她。
“我想去买点水果。”她像突然醒过神。
“我陪你去。”
“陈宗华,我怀孕了。”沈心怡突然开口。
她以为他自此就会远去,没想到他居然会说,“怀孕怎么了,我再多照顾一个而已。”
她看着他,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你不问是谁的?”
“不管是谁的,都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就是我的。”他伸出手将她揽过来,雨伞朝她倾斜。
“没想到保山跟大理气温差这么大,你冷不冷?一会买完水果我们再去买件厚外套,一次性先穿着再说。不行,不然我叫人送来......”
“不用。”沈心怡摇头,却怕他说到做到,又从不知哪儿喊来人只为送个衣服,“我去买一件外套就行。”
县城的潮流相对落后,衣服颜色却鲜艳。沈心怡目光掠过那些五颜六色的,挑了一件白色棉衣。
她不能感冒。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这连绵的雨不知道要下到几时,她必须把自己保护好!
老板娘一看对面人就知道,“你俩是来旅游的吧?是不是没想到云南11月居然这么冷?我跟你说搁往前没这么冷的,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偏这两天雨下个不停。”
沈心怡选好了衣服,要付钱,陈宗华抢着结账。
那老板娘也只收陈宗华的,“姑娘,就该让男人多付出些,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后头那一句,是悄悄的,就像好朋友之间低语一样。话说完,却又有些伤神,“我那时候要是有人这么提点,也就不会嫁给现在这人咯!”
沈心怡没多说话。两人买了衣服,又拎了水果和一些蔬菜准备往回走。
突然间有一个错觉,好像就这么生活了几十年。沈心怡偏头看旁边的人,他拿着重重的塑料袋,一只手还打着伞。沈心怡去接过来,“我来撑伞吧。”
他让给她。
已经过了饭点了,可那两人的电话一个也打不通。方圆觉得陈宗华也越来越没谱了。怎么会这样!
而从县城到庄园的路上,有一段塌了方,车子没法开过。
这条路不是交通要道,走的人并不多。这个时候塌方,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人过来修。
陈宗华打电话叫人,却发现手机又没信号。这大山真让人发愁。
他看了眼车里的女人,问她饿不饿,先吃点水果。
沈心怡摇头说不饿。
已经下午一点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远点看看信号。”陈宗华说着就要走。
“宗华——”
他立刻站定。
“要不先回县城吧。你饿不饿?”
陈宗华说好,上了车,却发现好端端的车,现在怎么也发动不了。陈宗华试了一遍又一遍。
沈心怡笑了,“今天是落魄的一天。”
她是笑着的,可说出的话却显得悲凉。
陈宗华握住她手,“别怕。”
他怎么知道她在怕的?沈心怡锁紧了拳头,左边是他温热的手心。她终究是挣了开。
“以前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现在更不能了。”她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