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没有听到过这么恶毒的话语。
她的行事作风向来低调,尽管她不再是姜家大小姐,也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刺耳的言语一字一句的扎进耳朵,以至于她本就状态不太好的身子晃了晃。
怔愣在原地。
异国他乡,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管家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堆积到一起,脾气真的很差。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她。
“你这个借口,今天上午都有几十个人用过了。”
“认识我们先生?听过我们先生名字的人都说认识他,我要是每个都放行,这工作我还干不干啦?”
“小姑娘,我看你还挺年轻的呦,学点好的,回去好好上学吧……”
姜泠眼睫簌簌颤动,鼻尖酸涩,心中也发苦。
她要怎么证明,她是真的认识他呢?
儿时她不那么怕他了,喊他“砚舟哥哥”,他虽然冷冷的不答应,却也会揉一把她的头发。
他们之间可能有过许多小事情,但都风过无痕。
她没办法证明。
她证明不了她是真的认识他,她不是那些试图同傅砚舟春风一度或者发生一段故事的女生。
她只是想求他帮帮她。
管家冷漠无情道,“小姑娘,回去吧,就算是我们先生真的在这儿,你见到他了,他也不会理你的。”
姜泠无措的站在那里,她没有办法了。
许是见她实在太可怜,素面朝天的白净模样,实在显小,不像那些浓妆艳抹带着意图而来的女人。
管家也心软了一刹,叹了叹气,又道,“回去吧,我们先生近月每天都忙得很,老先生……”
这时,紧闭的别墅大门打开。
外国管家说到一半的话,便也止住了声音。
姜泠听见声音,抬起头。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脸上表情很淡,眉宇微蹙,冷白的手里握着黑色手机,不知正在讲些什么。
身后跟随着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金发碧眼面孔,比起他们,姜泠娇小的身影站在一边。
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看清他的模样,眼睛亮起光彩,急忙捉住他的衣袖,有些着急的开口喊他,“傅砚舟,我——”
求你帮一帮我……
那一刻,对她来说,犹如天降甘露。
然而男人却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便面无表情的拂开了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大步离开。
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也紧随着他。
姜泠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些天偷偷掉的眼泪太多,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呆滞的看着一排黑色汽车开走,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发出“哐当”一声。
如同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
在那一刻,附和着关门声、汽笛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碎的四分五裂。
与之一起破碎掉的,是她痴心妄想过的,是她胆怯却又总忍不住抱着一丝幻想的少女情愫。
管家一副了然的模样,“你看,小姑娘,我说什么来着?像你这样抱着侥幸心思的女士多得数不过来,没用的。”
姜泠甚至没有过多的时间伤感,她匆匆得来,把濒临崩溃支撑着的心脏摔得支离破碎,又狼狈的回。
妈妈还需要她照顾,她没有伤春悲秋的时光。
遗憾的是,她最后也没能见到姜父一面。
好不容易开导到状态好一点的姜母,却在出来散心时亲眼目睹她的车祸,这就是命运吗?
姜泠不懂。
直到被卡车撞到意识模糊,她也不懂。
唯一留下的,是吵吵闹闹声中,那道向她跑来,那么模糊的身影、慌乱恐惧的喊着她的名字。
深刻到以至于每晚梦到那场恐怖的车祸,最后都是以这个场景结束。
直到死去,她也不从得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是压的她太累了。
再醒来,竟阴差阳错的重生了。
她太害怕了,她没用,救不了姜家,所以答应去相亲,试图另辟蹊径去改变这一切。
可为什么仍然选择了傅砚舟呢?
明明他上辈子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他说答应她的条件,帮她,她就觉得,是可以信任的。
最初没想过与“爱情”有关的任何。
如今便已经是偏航了。
傅砚舟问她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头。
她察觉不到他对她的好吗?
怎么可能。
她更知道,上一世是上一世,她既然重生,就是全新的人生,她也改变了既定的命数。
不该怪他。
也没有怪过他。
姜泠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但终究是对“情”之一字下意识的不敢去信任了。
尤其,对方是傅砚舟。
他曾那样冷漠的路过她,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落魄的她。
很多东西,是重生后的姜泠都刻意深埋进心底不去想的。
她其实很通透,理智上她知道他若帮她便是情分,她应该感恩戴德,铭记他给的雪中送炭。
他若不帮她,那更是情理之中。
他没有义务帮她趟这趟浑水,她知道,姜家被害的事不是明面上说的那样简简单单,墙倒众人推,路过的人不来踩一脚就是善意了。
涉及官政,商人的话语权微乎其微。
不管是什么缘由,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情分。
但情感上。
情感上是她不愿意去想的。
上一世怔怔望着毫不停留开走的黑色劳斯莱斯,她想到向他表白后被他冷漠拒绝的女孩子。
画面一瞬间转换成了连他一个眼神都没得到的她。
当时的她因为家中事已经两天没有认真的收拾过自己,与光鲜亮丽的他相比,就像只长着灰扑扑羽毛的丑小鸭。
后来,她总是做那样的梦。
她像一只丑小鸭,被他无数次无视。
她那样低微的哭着求他帮帮忙,他冷漠的拨开她抓着他袖子的手。
同此刻如出一辙的漆黑漂亮眼眸,闪烁着刺人的厌恶。
是了,傅家掌权人厌恶他人的触碰。
她是那个别人。
同与他表白的女孩子,篮球场外尖叫着捕捉他的女孩子,悄悄暗恋着他不敢言明的女孩子,真的没有半分的不同啊。
她或许还不如他们。
她比他小几岁,在他心中也许只是个小豆丁。
姜泠最初这么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