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也让阿耶知道,自己虽然离开了皇宫,在泾阳县庄子上,但是好歹也是做了正经事的。
有在书院里认真读书,就算是放课后出去玩,看到绿水青山什么的,回来也都能够展现在画卷上。
那下次再出宫,就是出来看看风景,给自己的画找找灵感什么的。
岂不美哉?
李承乾则是跟着婶婶到了书房的院子里。
小桃和翠竹在书房门口候着。
“承乾,你王叔临行之前说,庄子上的一切事,都有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不管是你王叔,还是婶婶我,都支持你。”李韶温柔的笑着。
“虽然是这样,但是在事情正式去做之前,还是想要跟婶婶商议商议,哪怕是支会一声也是好的。”李承乾解释着:“而且,小侄还年轻,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想清楚了,自己觉得万无一失了,可是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因此,还是商议商议的好。”
李韶微微颔首。
“庄子上作坊扩张的事情?”李韶问道。
“是,也不是,是作坊扩张,但是不是庄子上。”李承乾说道:“庄子上工坊区域那边的所有作坊,扩张计划是今年年初就定好的,今年只需要按照进度完成就好,不需要额外再改变什么。”
“小侄说的作坊扩张,是在大唐境内,别的州府扩张新的作坊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以前嫂嫂有没有接到过马掌柜的消息。”李承乾说道:“马掌柜说,在外地建造作坊的事情,很早就开始筹备了。”
李韶微微点头。
“听说过一些,只不过,并非是说扩建作坊,是要在各地提前先准备好充足可靠的人手。”
“王府的产业与其他家不同,挣钱的都是独门秘方和工艺,想要做到挣钱,就一定要将独门的秘方和工艺捂住了,不能让人窥探了去,不然,今日的变蛋,就是日后的其他产业,参与的人多了,产出多了,价钱肯定是要下调的。”
“而王府开发出这些产业,当初也是付出了时间精力以及不菲的金钱的。”
“从成本上来说,付出的必然是比别人要多的。”
“价钱下调,利润就少,而且,一种买卖,参与进来的人多了,竞争大了,对于本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王府的产业要扩张的话,人员是重中之重,哪怕是工坊里干活的人,都不是随便找的。”
李韶跟李承乾解释着。
若是配方或者是工艺泄漏,人家照着做就是了,所谓的成本,无非就是作坊和人工。
而泾阳王府,起初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实打实的浪费了时间和原材料,一步步的试验出来的。
这些不是钱吗?
哪怕比起后期所赚取到的钱财,前期的投入微不足道。
那也是有投入的。
也是尽心尽力研究出来的。
任谁劳心劳力研究出来的好东西被人家直接拿去用,拿去赚大钱,心里都会不得劲的。
李韶觉得,自己的胸怀也不是那么的宽广,至少自家的好东西,不想让人家平白无故的得去。
然后人家获利,转过头来再跟自家竞争,对付自家。
这成什么了?想想就生气好吧?
这些,李承乾下午的时候在马十三那里也听过了。
他也理解自家婶婶的想法。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你王叔说,从一开始,人员的问题就是个困扰,后来还是找的陛下,解决了一部分人员的问题。”李韶解释着:“你可知道现在商队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什么来头?”
李承乾摇摇头。
他只知道,现在茶叶的生意遍布大唐,离不开商队的功劳。
商队走南闯北,将货物带到大唐的各个地方。
而随着茶叶铺子在各大城池开设起来,商队往来频繁,买卖也是越做越顺利了。
“商队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当年跟随在你阿耶身边南征北战的兵士,有的是年岁大了,从行伍之中退下来的,有的是因为打仗,在战场上受伤了,不能继续留在军营当中。”
“这些从行伍退下来的兵士,离开军营之前虽然官府给丈量了土地,朝廷给他们发放了饷银还有额外的赏赐,但是坐吃山空总归不是个事,而且,那些受伤,身体有残疾的兵士,就算是有大量的田地,靠他们一个人,也难以耕种,哪怕是回到老家之后,靠着发放的赏钱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但是家中的顶梁柱干活不方便了,日子依旧过的艰难。”
“而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虽然也需要一副好体格,但是总归不会比军队之中严格,那些只剩下一只手的人,完全可以在商队里帮忙。”李韶说着:“在路上遇到点什么事情,哪怕他们只能一只手拿武器,也比寻常人要强悍的多。”
都是战场上搏命活下来的人,剩下一只手,提刀也能干死敌人。
哪怕是腿脚不利索。
商队有牛车马车,跟着押车,总归有合适他们的岗位。
不管是商队还是商铺又或者是工坊,都能尽力安排。
“商队的存在,工坊的存在,还有各个地方的茶叶铺子的存在,也是能够安置大量为大唐立下战功的老兵的。”李韶说道:“在这些地方做事,每个月都能领到俸禄,比种地挣的多,而且,也能解决你阿耶的一桩心事。”
“你阿耶带兵打仗,也有许多年了,跟随在他身边的士兵,随着他冲锋陷阵,忠心耿耿,你阿耶常常觉得,他自己还不够爱兵如子,尤其是对于那些受伤不得不离开军营的兵士,朝廷想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有时候,也是有心无力。”
“而现在,这个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可是比起之前来,可是好太多了。”
李承乾恍然大悟,点点头。
原来如此。
曾经跟在阿耶身边的那些人,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
战场上能为阿耶卖命,保护阿耶冲锋陷阵,那退下来之后,阿耶给他们找好出路,他们断然是不会因为什么利益,而辜负阿耶对他们的一番心意的。
这些人,性子也是执拗的很。
“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商队,商铺,包括外地的工坊,框架才迅速的搭建起来。”李韶说道:“不管是王府还是宫中内帑,这两年能够迅速的富裕起来,也离不开他们。”
“那眼下,马掌柜说,扩张的时机已经到了,酿酒作坊可以扩张到扬州,苏州,汉州,益州等地,也是因为,这些地方,已经有人在那边等候了。”李承乾语气笃定。
李韶点头。
“没错,都是今年年初过去的。”
“那既然如此的话,也算是计划之内了,就让马掌柜尽力施为吧。”李承乾说道。
“此事,承乾你倒是不用担心,不过,接下来也有你要忙的事。”李韶笑道:“作坊的扩张,伴随而来的就是各地因为扩张所带来的零碎事务,虽然事情在当地就能够被处理好,但是汇报到长安城来,消息需要汇总,需要处理,账目需要你过目,作坊扩张初期,账目可是十分冗杂的,你要从这些冗杂的账目当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来,从中学到东西。”
“而你若是能从中抓住重点,学到东西,那将来你再去看其他琐碎的事情,账目,心中都能够一目了然,因为你已经了解过,什么是重点,什么是可以暂且放置在一边的,什么是看上去重要,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李承乾认真应声。
“多谢婶婶提醒。”李承乾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一个家族的账册,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而泾阳王府的所有账册,都提供给自己阅览,所有的事情,自己都能知晓.......
李承乾决定要将各地驻军养猪的事情,好好跟自家阿耶说一说。
为将来香皂作坊的扩张,打个基础先。
如今,李承乾心里有底了。
不管外面纷纷扰扰的有什么样的言论,泾阳王府与宫中是在同一条船上。
这也是为什么自家王叔,丝毫不惧怕朝中的言论。
若是泾阳王府的产业出点什么问题,自家阿耶也会紧张。
宫中的富裕日子过习惯了,再让阿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阿耶也会不适应的。
以往不管是裁撤宫中人手,还是在各个地方节俭,李承乾都经历过。
甚至头两年,母亲的裙子都短一截。
“这几天你在军营当中,处理庶务,一直都在看账册吧?”李韶看着李承乾询问着。
李承乾点点头。
“账册看的比较多,而且,军营之中的账册,每天都有汇总。”李承乾说道:“熟悉了之后,看一眼也就过去了,心中有数。”
“看账册只是一部分,就如同今日我与你说起商队的事情的一样,不管是商队,店铺,还是这个庄子,又或者是军营,人员等级,分配,你要了解清楚,就像是你的东宫一样,有什么样的官员,在什么样的职位上,各司其职之下负责什么。”李韶解释着:“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李承乾思索着,点头。
“是,我明白了,婶婶。”
李承乾应声。
临沂城,一匹快马进了城门后,直奔着府衙而去。
县令坐在书房里,县丞暂且在前院处理府衙内的事务。
“主君,长安信使来了。”
县令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
“人在哪儿?”
“在外面候着。”
“赶紧让他进来!”
信使从屋外进来,进门之后,拱手行礼,随后话也不多说,直接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了县令。
“郎君,家主还有话要传达,意思是,泾阳王在城内,让咱们少招惹他,让他顺利出城,送走这尊大佛,他断然不能在城内出什么差错,不然,长安城那边,也不会太平,对家中不好。”
“好,我知道了。”县令一边应声,一边拆开信封,拿出信件,仔细的浏览着信里的内容。
跟传话大差不差,就是不要招惹泾阳王,他去临沂城,只是为了找颜思鲁。
颜思鲁的儿子颜相时现在已经在泾阳县的庄子上,估摸着颜思鲁是一定会跟着李复回长安的。
没必要得罪了李复,还得罪了颜相时。
县令看完信件后,心中百感交集。
明面上是没得罪人。
但是,背地里盯着,还去颜家拜访。
颜思鲁已经猜测到了自己做了什么。
而自己布置在客栈之外的人手,不知道是否已经被发现了。
该怎么解释,该怎么示好呢?
“你先暂且在府衙安顿下,我着人给你安排。”县令说道:“休息两日,带封信回长安。”
“是。”信使拱手应声。
县令挥了挥手,那信使便退下了。
找来人,去安置信使,顺带着通知下去,客栈那边的人,赶紧撤回来。
长安城里都递话了,就不能招惹这位殿下了。
而长安王家宅邸当中.......
“真是个蠢货!既然他能将消息送到长安来,这说明,背地里肯定是有什么动作了,但愿这封信送的及时,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唉,泾阳王离开长安,但是同样的,太子也离开了宫中,去了泾阳县庄子上,有太子在庄子上坐镇,这也是表明了陛下的态度,若是泾阳王在临沂城里不高兴了,双方发生点什么冲突,闹出什么事来,岂不是打了太子殿下的脸,太子殿下背后的是陛下!”
“有了去年的前车之鉴,今年,还是老实一些吧。”
王家的众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此事。
“我倒是觉得,咱们是否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厅中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出言说道。
“弘直,去年的事情,是个教训,也是宫中的一个态度,与咱们是否小心谨慎无关。”
“泾阳王此去琅琊,本就是冲着颜思鲁去的,与咱们王家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主动招惹呢?”
“至于其他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王弘直点点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