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过年,发赏赐,吃饭,也是个收拢人心的好机会,自然是要让李复这个家中主君去的。
李复就算是不坐下吃饭,只是露面,也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如今王府的产业众多,作坊的和各个铺子的掌柜人数也越来越多,这两年,扩张的也快。
仅仅是长安城里,就有十几个掌柜的。
长安城这边的所有掌柜的,都归马十三这个总掌柜在管理着。
茶庄包括茶庄在外面的所有铺子掌柜,都是赵福管理。
泾阳王府的产业下,有三个总管事。
剩下一个,是宫中提拔起来的,是李世民的人,负责管理商队运输方面的事。
走南闯北的商队,用的大多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人。
当年组建商队运输,但凡缺人了,李复就去找李世民,张嘴就是要人,甭管是什么人,只要李世民说可以信,那就要。
军队里退下来的那些,还能干活的,也不管是缺胳膊还是少腿,都要。
缺胳膊有缺胳膊要干的活儿,少了腿脚有少了腿脚能干的活儿。
都能给安排。
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也帮李世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于是乎,运输方面的管事,李复干脆就直接让李世民派人管着了。
当然,其中也有另外一层意思,运输,对于王府产业来说也是重中之重,算是命脉之一。
这玩意儿掐在李世民手里,李世民也放心不是。
这种事情,李渊,李世民,可以不提,甚至可以推脱。
但李复不能不表态。
想要当天子面前的红人,也是要有本事滴。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近臣,宠臣,甚至是.......奸臣。
“行,明天我让老赵先过去露个面,我再过去,他过去的话,正好把东西也弄到那边去。”李复应声。
“今年的这件事,准备的算是比较匆忙了,去年的话,许多掌柜的,还没有到铺子里做事,而且,已经在铺子里做事的掌柜的,过年期间因为铺子里有其他的安排,暂且不能到庄子上来,今年他们那边因为要过年,都提前封账盘账,所以到了年后才得空,今年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这样安排了。”李韶解释着
“二十九那天你回长安城,马十三管事和赵管家直接来宅子里找的我。”李韶笑道:“我说让他们两个去安排,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给我信儿就好,等你回来之后,我自会跟你说。”
李复微微颔首。
“当是如此。”
“事情都是他俩操持的,我没操心什么,最后只是看了看账目和赏赐,也觉得甚是合理,没有再做什么改动。”李韶说道:“赏赐什么的,和往年一样,不过今年就是多了初五这顿饭。”
“我还想着,今年的赏赐可以多一些的,毕竟你如今怀孕,加上过年,喜上加喜。”李复咧嘴笑着。
李韶则是摇摇头。
“过年就是过年,规矩就是规矩,这个就不要变动了,今年一变动,往后多了少了的,就不好言说了。”
“不管是家中,庄子上,铺子里,若是有喜事,则另行赏赐,或多或少,是给彩头,是个添头,没有那么大的讲究,全看主家心意。”
“什么双喜临门,什么好事凑一块,对于咱们来说,是好事,是省心,但是原本能让人高兴两次的事情,就凑到一次去做了,这你想想,是赚还是亏。”
“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是府上的少郎君,到时候必然还是要下发赏赐的,这会儿发放,算哪门子喜事?”李韶笑着解释:“什么时候该有什么赏赐,这都是有定数的,夫君未来掌家,可万不能凭着自己喜好,心情好坏去做这些事情。”
“赏赐是如此,惩罚更是如此,都要三思。”
李复连连点头。
“夫人说的对,这家中,多亏有夫人,将整个泾阳王府托付给夫人,我真是省心太多了。”李复对着李韶笑着拱了拱手:“还望夫人往后在这些事上,还是要多多提醒我才对。”
李复回想自己以前,的确是容易凭着心情来处置家中的事情。
以前可以,以前在老宅子里,条件有限,人员也有限,大家亲近,这些都无所谓了。
可是如今泾阳王府家大业大,摊子大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而改变,就要从他这个主君开始。
当家主母管理家中事务,就比如今天这件事,给出了意见,而且意见中肯,便是李复这个主君,都不可反驳。
李韶笑着拉着自己的夫君。
“可莫要如此,咱们夫妻二人一体,共同担起这个家,凡事有商有量,才能处置的更妥当不是,夫君也莫要觉得我啰嗦,实则这些事情,也都是我母亲教导给我的。”
李复了然,笑道:“先前你说过,女子在家,是要学管家的本事的,今日夫人这一番话,也是让我见识到了。”
大宅子里的日常,小事看似小,可是处理不好,也就不小了。
毕竟大宅子里人多,人多容易出是非,有是非容易生怨怼。
都是近身伺候之人,若宅子里怨怼过多,对主家的影响,可就不算小了。
而凡事,也不能全靠打杀来一棒子处理了。
大宅子里过日子当家,还是要有些智慧,有些本事,尤其是今年府上要添丁了,大小规矩,主家仁慈可宽松,但是不可没规矩,不可越底线。
“我这就写信给宫中,给英国公府,把初五的时间给腾出来。”李复说道。
写信也只是提前告知一声,但是估摸着,到初五,英国公府那边倒还好说,应该是能忙活完,李世民那边,就不好说了。
李世民还要带着人来庄子上,要把人凑到一堆去,不是初七就是要初八了。
宫中的事情要忙活完,各家的事情也要忙活完才能跟着李世民耗费两天的时间出城来吃这顿饭。
但是正月里,家家户户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能忙的完?
相互之间走动,快一些的,一天两场,慢一些的,一天一场。
都是交情,都是人脉。
今年李复让老周多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去了窦奉节家中。
来年人家是要来庄子上的,李世民已经准了,也算是有些交往了。
但是关系方面,有送礼有回礼就足够了,还不至于转成去吃顿饭。
更别说今年莫说是窦奉节那里了,便是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尉迟恭那里,李复都不曾去吃饭喝酒。
大朝会的事情一结束,直接就回庄子上,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往泾阳王府就李复一个主君,他人在哪儿,泾阳王府的年就在哪边过,都好说。
可自打成亲,两口子是一家,是要一起过年的。
若非有大朝会,李复有爵位官职在身,也就不必去长安城了。
甚至哪怕是只有爵位,挂个散官的职衔,他也用不着去参加大朝会。
可是他是太子少傅,那就得去。
便是萧瑀,不参与政事,在东宫,如今也是太子少傅,他心里就算是愤懑,也要去参加大朝会,还要把情绪都压在自己心中去参加。
不然大过年的,谁乐意看你那张写满了事故的脸?
李复的两封信当天就着人送往了长安城。
初三这天,李复安排着这边宅子里的人吃了顿饭,过了个年。
除夕那天,今年的赏赐自家夫人已经给发下去了,年夜饭也吃了,只是今日有主君在家,始终是不同的。
又吃了一次。
晚上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两口子坐在榻上聊天。
“今年最圆满的事情,就是老赵有个家了,他那宅子,也打理的像个家的样子,虽说两口子现在大多数时间也依旧是住在这宅子里,可是总归是不一样的。”李复笑着继续说:“今日一起吃饭的时候,瞧着他也是红光满面的,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岁的样子。”
“看着都年轻了许多。”
“这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了。”李韶也笑着打趣:“不过,人家都说,男子成家之后,要稳重许多,怎么赵管家反而感觉.........”
“嗐,老赵他都稳重了多少年了,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尽是稳重了,如今这个岁数了,又意气风发,那咋了,好事儿!”
李韶笑了。
“我也没说不是好事啊,总之,是喜事。”
“不过咱们两口子关起门来说句话,赵管家和她娘子,还会再要个孩子吗?”
李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也燃起了熊熊火焰。
是八卦之火。
“这种事要看缘分的。”李复说道:“你看咱们孩子,缘分到了,他就来了不是。”
李复看向自家夫人鼓起来的小腹,眼神里都是温柔和爱意。
“也是。”李韶点点头:“缘分到了,什么都有了,缘分不到,强求不得。”
“不过,他们两口子要是有个孩子,也是好事,添丁嘛,哪有添丁的不是呢?”李复感慨。
老赵的老婆这岁数,能生 ,而且生过一胎,再生二胎,比生头胎的时候轻松一点。
“我是想着,赵管家如果有个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很高兴吧,虽说在咱们宅子里,吃喝养老都不愁,可是有后了,这是什么都比不了的。”李韶说道:“将来赵管家有了孩子,不管是想要培养他去做别的,还是依旧在宅子里找个差事,都是很好的,他也能多份念想,多份寄托。”
“而且血脉传承,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
“前两年我没怀孕的时候,咱们俩也不是被长辈一直催促着吗?”
生孩子,延续血脉,继承爵位和家业,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甚至如果不娶妻生子,会被视为最大的不孝。
孟子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原本最初也并非是单纯指的你就一定要娶妻生子,不然就是最大的不孝,而是不孝的行为有很多,其中不尽后辈的本分和职责是最大的不孝。
可是在长辈眼里,后辈的本分和职责,最大的意义不就是传承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舜在娶妻时没有告诉父母,虽然看似没有尽到后辈的责任,但在有德行的君子看来,这与告诉了父母是一样的。
真正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生孩子就是最大的不孝,是在汉朝的时候,赵歧在《十三经注》中进一步解释为三种不孝行为。
一味顺从父母而不劝说其做错事。
家境贫寒而不谋求官职以赡养父母。
娶妻生子以延续后代。
其中,不娶妻生子被认为是最严重的不孝行为。
“如今有了孩子,周围的这些声音,才算消散许多。”李韶也是颇有感慨。
生下孩子,还要是男孩,这才是最好的。
若是生下女孩,则这种声音还是会慢慢出现,一直到为泾阳王府生下嫡子。
这样,才算是泾阳王府有了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李复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是有爵位,有偌大的家业,这就注定了李复必须要膝下有子来继承,不然,旁人的话语,将会把两口子给直接淹死。
李韶如今的安心,也是因为孙思邈在给她诊脉的时候,说大概率是个男孩,但是不能十成十的确定,也不要过多的寄托于诊脉就能知道腹中胎儿性别。
只是说可能,但是不一定准。
而李韶在听过这些话之后,虽然不能确定,可是也舒心了一阵子。
若是男孩,那再好不过了。
“我当初的决定,也是连累你了。”李复面带歉意。
“你不也是为我好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真正过的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满长安城,上哪儿找夫君这般体贴的枕边人?”李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娘亲虽然也让咱俩尽早生个孩子,可是当初听我说你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才短时间内不肯要孩子的,娘亲也在夸赞你贴心呢。”
“娘她是走过这一遭的人,最是知道这里头有多不容易,所以时常告诉我,像你这般的男儿,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