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多心了……”
“你少唬我。”衙役话没说完,沈元麟就着急地打断道,“如果娘没生病,那怎么没派人来接我?”
衙役没想到沈元麟此时在意的竟然是这个,有些无奈道:“老爷怕夫人担心,并未将提前接少爷回家之事告知夫人,所以才未派人来接。
“还请少爷稍安勿躁,夫人好端端的在家呢,一会儿您到家就见着了。”
沈元麟想想,觉得衙役没必要骗自己,毕竟这都到城门口了,不一会儿就能到家,真有什么事儿也是瞒不住的。
马车很快通过城门,沿着青石板路,飞快驶向沈府。
车刚在二门外停稳,沈元麟也不用人扶,着急地跳下车,快步朝正房院走去。
“娘?娘,我回来了!”沈元麟脚步越来越快,走进正房院门之后,更是直接跑了起来。
很快,少爷回府的消息便在沈府内传开了。
“到家了?”沈老太太正跪在佛龛前,不断捻动手中的串珠。
春兰身子微躬站在一旁,低声道:“是,已经进了二门了。”
“知道了,下去吧!”沈老太太摆摆手,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念经,试图靠念经礼佛平复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沈仲磊更是打从早晨开始就心不在焉。
人虽坐在衙门内,但所有下属都能看得出,他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公事都是一旁的幕僚替代处理的。
沈仲磊虽然没有明着下令,但其实许氏此时已经被软禁在自己房中了。
外面的消息一点都传不进来,许氏只能一边惦记着被送出去的沈云瑶,一边忧心即将被接回府上的沈元麟。
即便沈仲磊再心软,他终究是个男人,遇到这种绿帽子按得这么瓷实的事儿,肯定也是忍不了的。
许氏不知道沈仲磊会怎么处置自己和沈元麟,她也不敢往深了想,整日里只知道在屋里后悔落泪,眼睛哭肿得像两只烂桃儿。
“曼翠,我怎么好像听见麟儿的声音了?”许氏突然间坐直了身子,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紧张地问,“你听见了么?”
如今曼青跟沈云瑶一并离开了,许氏身边只剩下曼翠一个年长些的丫鬟了。
若是搁在以前,她兴许还会觉得高兴,自己终于成为离许氏最近的人了。
但是沈仲磊对许氏的态度和许氏如今的模样却都在告诉她,自己想要背靠的这棵大树,怕是要倒了。
曼青已经被许氏安排了出路,自己却只能跟她一起被关在房里无路可走。
所以听到许氏的问话,曼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才道:“夫人怕是听错了,少爷如今还不到放假的时候,还在呢!”
许氏听她这么说,以为又是自己幻听了,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吁了口气。
“娘?娘你在家么?院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个都跑哪儿疯玩去了?”沈元麟一路跑到正房门口,心里越来越慌,“你们两个是新来的?”
许氏的院子平日里说不上热闹,但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也有十来个。
如今他一路过来竟一个人都没看见,正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他看着眼生的婆子。
“老奴见过少爷。”婆子们倒还是正常行礼问安。
屋里的许氏此时才敢确定,真的是沈元麟回来了。
她整个人扑到门上,透过门缝朝外张望,看到沈元麟的瞬间忍不住泪流满面。
“麟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元麟听到许氏的声音忙问,“家里怎么到处都怪怪的啊?”
“麟儿,都是娘不好,是娘对不住你……”
许氏这话让原本就慌乱的沈元麟越发焦急,他冲门外的婆子喊道:“你们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开门!”
其中一个婆子道:“开门自然可以,只是有件事得先跟少爷说明白,夫人如今正在禁足,少爷若是执意要进去,老奴就给您开门,但是进去之后,怕是就不方便再出来了。”
沈元麟瞬间变色:“你什么意思?敢这么跟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婆子不卑不亢地道:“回少爷的话,老奴是老太太派来的。”
一听说是沈老太太,沈元麟立刻瘪茄子了。
“元麟,你进来娘跟你说点事!”许氏着急地在屋里道。
但是沈元麟犹豫片刻,想着自己进去之后万一真的出不来了就不好了。
“娘,我先去见父亲,您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元麟,你别去!元麟!”许氏急得直拍门,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元麟离开。
沈元麟去前衙找沈仲磊,正在房中练字的沈天舒也很快接到消息。
她写字的手一顿,看着桌上刚刚写好的一幅字,对身旁的明玉道:“拿去烧了。”
“啊?”明玉不解道,“姑娘这幅字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烧了?老爷前些日子还夸姑娘的字越写越好了呢!”
沈天舒抬手将毛笔凑到眼前,用指甲掐住一根狼毫抽出来,道:“刚刚竟没发现,白白毁了一副字。”
明玉虽然识字,但是对一幅字的好坏,却并没有太专业的鉴赏能力,她只是觉得自家姑娘的字怎么写都好看,便道:“不过是一根浮毛,丢掉就好了,奴婢给姑娘铺纸,再写一幅吧!”
沈天舒闻言突然展颜一笑,道:“说得对,坏事儿的东西,扔了就好了。”
她重新蘸墨舔笔,抬手一挥而就。
明玉定睛一看,只见纸上笔画犀利的四个大字——紫不乱朱。
沈天舒对着自己写好的字欣赏了一会儿,将笔一搁,离开前吩咐道:“都拿去烧了,不要留。”
“啊?”明玉半张着嘴,不明白这张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烧了。
但是沈天舒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玉只好回身收拾桌上写过的纸张,视线慢慢转向一旁的毛笔,皱眉地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文渊阁这次送的笔不好?下回不能图省事让他们送来,还是该去店里一支支挑的好。”
说罢,她拿起毛笔,连收拾好的纸张一并拿出去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