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一间人字号房,住一晚就走。”
伙计见他们最后只要了一个人字号房,态度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热络。
他带着厉子安将骡车停在客栈的院子里,道:“对了,喂牲口每天还要多加二十文钱,押金一百文,先给钱后住店。”
厉子安数出三百二十文钱交给伙计,才终于带着沈天舒住进了客房。
人字号房的条件果然不怎么好。
因为地处一楼,屋内颇为潮湿。
虽然打扫得还算干净,但开门还是能闻到一点不太好的味道。
厉子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坚持选地字号房。
他自己什么都能忍,只是不希望沈天舒受委屈。
不过沈天舒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她前世外出行医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有环境舒适的客栈可住,很多时候比眼下更艰苦的条件不知道有多少。
沈天舒进屋后摘掉帷帽,先查看了一下屋里的被褥,摸着感觉应该是近段时间刚刚晒过,所以还算蓬松干爽。
她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说:“这里还不错吧?没必要去住贵的。”
“若是就我自己,住大通铺都行。
“可是这次是带着你出门,我不是想让你能住得好一点么!”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这里就已经挺好了啊!”沈天舒笑着说,“先把东西放下,趁着天还没黑,咱俩出去转转,抓紧把该买的东西买齐,然后在外头吃完饭再回来早点睡觉,明天还得早起继续赶路呢!”
“恩,你说了算,我早就答应过你,家里的事儿都听你的。”
伙计过来送东西,在门外听到两个人说话,牙都要被酸倒了。
他敲敲门进屋,塞给厉子安一个木盆道:“用这个洗脸,明天走前记得还到柜台上,不然扣你们的钱。”
伙计好奇地朝沈天舒瞥了一眼,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天仙,居然能被夫君这样无条件地宠爱。
沈天舒刚才已经把帷帽摘下来了,所以在伙计进门的时候,只能飞快地背过身去。
伙计只看到一个背影,感觉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
他一转身就发现厉子安正死死盯着自己,配上他脸上的胎记和面部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了。
伙计吓得快步离开,心道难怪这么宠媳妇,长成这样,可不是得捧在手心里,生怕人家跑了不跟他了。
伙计走后,厉子安和沈天舒相视一笑。
厉子安小声道:“我这个胎记弄得不错吧?谁看见都吓一跳,都顾不上看你了。”
沈天舒伸手往他脸上那块胎记上摸了摸,发现摸起来倒是跟普通的皮肤并没有什么区别,应该是用染料画上去的。
“你这是用什么画的?这都好几天了,居然还挺牢固。”
“就是谢延他们弄出来用于易容的小东西。
“据他所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维持半个多月。
“他还给我带了一小瓶,回头若是淡了,你再帮我画一画就行。”
“我看看。”沈天舒对这个还挺好奇,想着万一以后自己说不定能用得上。
厉子安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道:“这东西用多了对皮肤不好,你还是算了。”
他说完又突然笑起来道:“也难怪你对这个感情去,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怎么了?”沈天舒有点心虚地问。
对于第一次见面,她能记住的只有当时心里滔天汹涌的恨意,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把厉子安杀之而后快。
厉子安抬手轻抚上沈天舒的脸颊,笑着说:“你当时给自己画了一大片胎记,应该是想要遮掩一下自己过于出众的容貌。
“只可惜你用的是胭脂,稍微一碰就蹭了我一手,害我当时就对你起了疑心。
“若非祖母当时真的被你治好了,说不定你当时就直接死于我的刀下了。”
沈天舒没想到当初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插曲,无奈一笑道:“我当时带着明玉逃出去,生怕被家里人抓到,根本不敢抛头露面。
“用胭脂画个胎记也实属病急乱投医了。”
当时她刚在这具身体中醒过来,心里的仇恨和惶恐已经快要将她击垮,偏偏又赶上许氏逼她跟许毅豪生米煮成熟饭。
如今想来,当初碰上厉子安,虽然闹了个认错仇人的大乌龙。
但其实也算是给了她自己一个宣泄恨意的渠道。
不然她说不定早就被那么多负面的情绪给压垮了。
“我好像一直都还没问过你,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天舒道:“回头路上有空的时候再跟你讲讲吧。”
“择日不如撞日,还用等什么路上有空。
“我赶紧出去把东西和晚饭都买回来,然后听你讲,好不好?”
厉子安说着便起身,揣了些铜板就出门去了。
不多时,他便拎着为后面路上准备的干粮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伙计送上来两碗热汤面和两盘小菜。
两个人吃完晚饭,将碗盘端出去交给伙计。
回屋收拾好行李准备躺下的时候,厉子安看着床上的一条被子和一条褥子犯了难。
根本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他打地铺用。
沈天舒见状干脆合衣躺在床的内侧,冲厉子安道:“天这么冷,地上没法睡,你睡外面就行。”
厉子安听她这样说,便也合衣躺下,将被子搭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翻身面对沈天舒道:“当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当时是想彻底离开沈家么?”
其实事情早都过去了,另外两个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沈天舒本不想再提起。
但是厉子安一直好奇地追问,她最终只能将当初自己为何会带着明玉逃走,为什么会遇到丰荣太妃等等事情简略地。
如今说起来,沈天舒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
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再说起来自然就释然了许多。
可厉子安却听得气血上涌。
尤其当听到许氏想让许毅豪霸王硬上弓,逼得沈天舒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夜,趟风冒雪地逃走,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爬下去的时候,他直接被气炸了。
沈天舒忙握住他的手道:“都过去了,他们两个人也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快别生气了。”
饶是这么说,厉子安还是愤愤道:“这么容易就死了,可真是便宜他俩了,不然我定要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