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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我在八点左右从床上准时起来,穿戴好衣服之后,看了眼床上的两个家伙,不由得心生不满。
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怎么能睡好!好在家里有暖气,不至于半夜冻成傻逼,但我还是一把掀开了被子,照着这两人的后背一人给了一巴掌,然后立马跑路,丢下两人在原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韩晓雪早早起了,此刻她在厨房做着早餐,说是早餐,其实她跟着岑杨学了好久,还是没把手艺精进,也只能乱炖一锅腊八粥了。
我从她手里接过了做粥的材料,然后说道:“还是我来吧。”
韩晓雪点点头,自觉的把厨房交给了我,我把做粥的材料放回原处,然后翻出鸡蛋,洗了遍锅和铲之后,才发现韩晓雪没离开,她就在厨房的门口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瞧见自己被发现了,脸上勾起一些笑意,我便跟着她一起笑,她却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在笑,你在笑什么?”
我这么一问,她的笑容更盛了,然后向我迈近一步,说道:“昨晚没睡好吧?”
“何止没睡好,简直没睡!”
“他俩来这儿,小语呢?”
“送酒店了。”
“哦。”韩晓雪应了一声,又问:“小语在酒店,他俩怎么不住酒店?”
“我也纳闷这事呢!这两个杀千刀的,有酒店不睡,非要和我挤,你说是不是造孽?”
韩晓雪眨巴眨巴眼睛,回道:“你们可真是散是满天星,合则一滩臭狗屎。”
我觉得她的形容非常贴切,本来每个人单独行事还算靠谱,聚在一块却总是没个正形,看来还是得少和这两坨臭狗屎走一块了。
稍稍调侃了一会,我看着韩晓雪没有离开厨房的打算,问道:“你咋还在这儿呢?”
“偷师一会,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说话的同时,我起锅烧油,等油热打入几颗鸡蛋,然后又说道:“不是我说,你韩晓雪什么都好,就是厨艺怎么练都不太行!”
韩晓雪一点都不尴尬,回道:“既然怎么练都不太行,我就不练了,反正最后只进你一张嘴,你吃腻了会自己动手的。”
“合着就不把我当人了是吧?”
她在我的反问中,玩味似的点头:“是。”
早餐很快做好,韩晓雪看着桌上的面包煎蛋和牛奶,向我问道:“是不是做少了?屋里还有两个人呢。”
我一边吃着,一边回道:“压根就没做他们的份。”
……
吃完早餐之后,我和韩晓雪一起出的门,我得去医院进行训练治疗,她则有个广告公开课需要参加,所以我先送她到小区门口打车,然后才步行去医院。
医院里,陈医生没让我直接去训练室,而是拉着我做了个喉镜,说是要对一个月以来的治疗做出总结,看看康复的效果如何,然后再做后期的计划。
被喉镜的恶心感折磨了二十分钟左右,陈医生收集好了信息,然后我又等了他半个小时,他才喊我进诊室。
陈医生指着电脑上显示的资料和图片,用专业术语解释了我的声带是什么情况,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懂,大概是病情比刚来到的时候好了很多。
我轻轻点头,说道:“这个我能体会到。”
“嗯……虽然值得高兴,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你的吐字还不够清晰,说话间歇性太长,总是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气息不够的情况。”
“是的陈医生,除了这些情况,我还觉得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音量小,稍微嘈杂一点儿的环境别人就听不清我讲什么了。”
陈医生欲言又止,顿了顿后才说道:“你说的问题是声带麻痹最根源性的问题,人一旦声带麻痹了,不管有没有治愈,治愈效果如何,沙哑都将必不可免的伴随余生……当前你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声带活动能力上,因此你千万不能懈怠,一定要按时吃药,按时做声纳辅助,发声练习也是重中之重。”
听着陈医生的话,我不得不严峻起来,他透露了两点信息:一是不论我最后康复的怎么样,声音以后都会带着沙哑;二是我还得继续坚持做高强度的发音训练。
想到这里,我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吃下去,这是韩晓雪专门为我弄来的糖果,味道很甜很甜……整整一个月的康复训练,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难以想象当中会有多苦,这种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麻木与疲惫那么简单,漫长时间里一直翻来覆去的重复做这件事才是最折磨人的,倘若不在生活里找一点儿甜的味道,我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
长时间的声纳辅助和发音训练后,我赶到韩晓雪发来的地点时已是下午一点了,餐厅里只剩韩晓雪一个人在等着我,显然我没能赶上见她堂哥。
我有点气馁的坐在韩晓雪对面,说道:“我就应该加快点速度,把用时再减短一些的。”
“美国那边临时有点事,飞机提前了,没赶上不怪你。”
见我还是闷闷不乐,韩晓雪喊来服务员加了些菜,然后又添了一份碗筷,这才对我说道:“好了,别太往心上去……没吃呢吧?吃点吧。”
这家店的规格有些高级,难怪韩晓雪会来这儿招待她堂哥,不过再高级的地儿,我吃饭的行为都显得随意,毕竟在韩晓雪面前,不用那么多讲究。
片刻之后,韩晓雪对我问道:“提前完成了今天的练习,下午什么安排?”
“不知道啊,你什么安排?”
“我参加的公开课为期三天半,所以下午还得过去听课。”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半晌回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韩晓雪用玩味的笑容看我,说道:“你是不想被家里那两个家伙烦吧?”
我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回道:“这俩货太搞了,遭不住……你看去听课方便么?”
“课程都是会员制报名的,不过地点设在大学教室里,有很多在校学生会去旁听,你表现的坦荡一点,混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妥了,下午我跟你行动。”我打了个响指,然后又看着她,笑道:“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大学生蹭课?你一大企业家居然会默许我做这种事?”
“那不然呢?我拒绝你就能不来吗?”
“说的倒是,我压根就不是一循规蹈矩的人。”
……
从高级餐厅出来,我们没有打车,因为北京的交通实在太堵了,你根本不知道要走的那条路会有多少车,就算上路了,还有可能遭遇特殊原因而封闭路段的情况,所以我们选择了最朴实的地铁,不过地铁也真是挤的要命,赶地铁的人一茬接一茬,光挤上车厢都得靠三分运气和七分机灵。
等了快三趟车次,我和韩晓雪终于被后面源源不断的乘客挤上了地铁,然后就在勉强站稳脚跟的范围里挤出一个别扭的姿势。
我并不在意这种拥挤的感觉,只是韩晓雪遭了罪,一直皱眉蜷缩自己的空间,我见状便尽量撑开身子,用力把人们从她的周围挤开,让她有个相对舒服点的站姿。
赶到公开课所在的大学已经两点多了,课程开始了十多分钟,韩晓雪似乎从来没有遇过类似的情况,竟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
我对她说道:“我们好像迟到了。”
“不用你强调,我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打报告,跟讲师表达歉意。”
“那我呢?我怎么办?”
韩晓雪左看看,又看看,终于说道:“隔壁有个泰拳社,你就去那儿转悠转悠呗。”
“我不干,等会他们抓我当陪练咋办?我这小体格,练一下不得废了?”
韩晓雪想了想,过了一会说道:“要不你就在这里等我?”
“一堂课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吧。”
“不成,不成,两个小时我还不如去找杜峰他们。”
“是个好办法,那就这样说定了。”韩晓雪煞有其事的点头,然后也不管我对这个安排满不满意,扭头就向教室大门走了过去。
“不带你这么坑人的!”我赶紧拉住她,“今儿这个公开课,我是非上不可了!”
说着,我拉着韩晓雪来到了教室后门,她搞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还是任由我牵着她的手。
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教室里的讲师身上,就在一个讲师转面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我拉着韩晓雪,弓着腰,蹑手蹑脚的猫到了最后一排,而这个过程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才刚坐下,韩晓雪便小声对我说道:“真有你的啊,还有这么一招。”
我挑了挑眉,很是得意的说道:“我说了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怎么样,这事办的不错吧?”
她曾经说过我有点儿调皮,调皮的人怎么会没在大学干过迟到从后门溜进来的事?想来她那么一个优秀的人,大学期间必然是品学兼优的,肯定不曾有过这种恶劣的行为,而今却在大学毕业的多年后,跟我完成了这件校园必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不错不错!”韩晓雪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正色看向讲台,又对我小声说道:“既然进来了,我得好好上课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2
延绵了半个月的阴雨画下了落幕,北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朗天气,阳光斑驳有力的滋润着冬季,照耀在午后窗外的校园,我眼中的世界就因此而变得饱满起来。
阶梯结构的教室里,讲师在台上声色并茂的讲着,我和韩晓雪坐在最后一排,就像一起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记忆里的青葱年代,她依然是专注听课的好学生,而我只觉老师讲的是催眠曲,百无聊赖下昏昏欲睡。
我习惯性的把头趴在桌子上,才一会儿就快入睡,却在呼吸声渐渐沉重的时候猛然惊醒,又在发现自己是来陪韩晓雪上课之后强行打起精神,就算于内心演绎精彩纷争的硬撑而坐,也不愿让自己太无礼。
我太无聊了,讲师讲的那些专业术语太深奥,简直听不懂半句,我便从韩晓雪的笔记本上撕了一页纸张,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实在没有了消遣的方式,又会小声问韩晓雪,讲师刚才说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她听课听得很认真,但也把我的话放在了耳里,然后眼睛聚精会神的保持注视前方,而嘴里细微的言语是在耐心解释我的提问。
我频频点头,像是理解了,但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原来我的精力如此匮乏,仅仅把她装进眼里,就没办法去注意其他事物了。
只问专业术语还不够,我又闲聊道:“晚上咱们去吃什么?”
她回复的很快:“想吃什么菜?”
“我都可以。”
“火锅可以去三里屯,淮扬菜可以去国贸,北京菜可以去王府井,不过我觉得真正地道的北京菜,还得是要胡同巷子里的……你决定一下去哪儿。”
我有点犯了选择综合症,纠结于各种菜系都有它的好,迟疑了许久,我才说道:“都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韩晓雪“噗呲”一笑,声音有点大,引来了教室里大部分人的目光,我在这些目光里正襟危坐,然后又以义正严辞的口吻,对旁边的韩晓雪说道:“同学上课就认真点,别开小差打扰其他人学习!”
韩晓雪向众人致歉,说道:“抱歉抱歉……”
等到所有人移开了目光,我偷笑不止,她却并不恼怒,反而同样噙着笑意看我,说道:“肯德基不太好吧?换一个呗。”
她的声音很小,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轻言细语,使得这句话渲染了温柔的味道,我在这荡漾着的温柔里稍稍愣了愣,然后看着她,她眼睛很认真,耳朵却总是走神……
我终于把她看了个真切,窗外透彻的日光就洒在她的侧脸,她的轮廓便渐渐柔和,像是坚硬的冰山忽然变得柔软,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速。
我赶紧把有了些热度的脸转开,然后紧张的盯着桌子,随口回道:“那……那就去国贸吃西餐吧,西餐好!”
“成,那就去吃西餐。”
留下这句话,她便再次转头,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课堂上,我却遗失了消遣的乐趣,然后就在莫名的异样中动荡着。
……
大概是四点半左右,讲师终于宣告了这场无趣的课程结束,听众才刚稀稀拉拉的有动静,我已经拉起韩晓雪的手,往后门跑去了。
“周未你慢一点,我的笔记还没整理好呢。”
“等不及了,再晚会就去晚高峰了,堵车!”
我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赶到了大学门口,我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又毛躁的像个小孩,催促司机师傅开快一些。
这个时候韩晓雪才有空,她把课堂上记录的笔记放在腿上,然后又用笔在上面勾勾写写,整理着学到的东西。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见到她认真的模样不忍心打断,便掏出了手机,想借此来转移此刻上头的心态。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开机后立马涌现十几个未接电话,这是被我抛弃在家里的两人,还有林语蛰打来的,而在我看清未接电话归属后的一瞬间,林语蛰冒昧的来电,就这么夺走了我妄想延续美妙心情的时刻。
林语蛰几乎是吼着对我说道:“周帅帅!昨晚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今天又不接电话,你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暗叫不好,确实是把她给忘掉了,然后硬着头皮解释的时候,林语蛰似乎跟镇哥、杜峰在一块,那边便传来这二人七嘴八舌的大喊大叫。
“好你个周未,我们好心不远千里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朋友的?愣是把我们仨东留一个,西抛两个的晾了一整天,你好狠的心啊!”
我用长时间的“呃”来停顿,继而说道:“别跟我扯什么幺蛾子,我看你们就是来成心捣乱的。”
杜峰恼火的说道:“你丫真不当人了?我们的真心日月可鉴,你却看成臭狗屎,我真想立马出现在你面前,一个大逼兜狠狠甩给你!”
随后这三人轮流出击,变着法的把我数落了一遍,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胡搅蛮缠,只得忍气吞声的回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林语蛰抢先说道:“我们气了一整天,赶紧回来带我们吃饭去。”
“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大不了你们晚上去工体嗨吧玩,这回我真请客。”
“你每天的行程我都门清,无非是白天几个小时在医院,然后剩下的时间全部窝在家里,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看你就是嫌我们烦!”
我快被pUA傻了,只得妥协道:“真拿你们没办法,等着吧!”
我气汹汹的挂断了电话,心里还在抱怨这三人的不讲道理呢,下一秒就看见韩晓雪已经收起了笔记,正坐在旁边对我偷笑。
我一下子泄了气,说道:“西餐应该是没着落了。”
“那太可惜了!”
她的表情一脸遗憾,我却在这之中察觉到一丝幸灾乐祸,我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面子,故作大气的说道:“外面吃享受不到付出劳动后得到满足的乐趣……我们买菜去吧,我亲手做给你吃。”
“好啊,反正我是觉得吃什么都一样。”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韩晓雪用稍显可怜的目光看我,说道:“可惜我的厨艺不太精湛,只能你一个人累死累活做够份量的菜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终于有了头大的感觉,不过还是强行硬撑,拍着胸脯说道:“对我来说,这算事吗?压根就不算!”
……
让出租车改变了目的地,又过了二十分钟,我们去了一家超市采购,买完所需要的菜品,我和韩晓雪转眼走进了电玩城,赖着玩了半个小时的电动游戏之后,杜峰再次打来了电话催促,我们这才晃悠着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了小区。
回到家,不过一个白天的功夫,家里被他们折腾的乱七八糟,就这样了,杜峰见到我还有脸屁颠屁颠的走上来,问道:“周总今晚带我们去吃什么大餐呐?”
我看着我家里乱哄哄的一切,就差把巴掌呼在他脸上了,却还是耐着性子的提了提袋子,说道:“今晚不去外面吃,我做饭。”
杜峰当即抱怨了起来,岂料韩晓雪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她一把揪起杜峰的耳朵,说道:“你把我家弄的这么乱,没丢你出去算不错了,还想吃大餐?”
看得出杜峰对韩晓雪的行为很诧异,连痛都忘记呼喊,脸上闪现的是一种迷茫的发愣……
一旁正准备拱火的镇哥和林语蛰,见到这一幕惊的下巴都快掉了,赶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
杜峰总算回过神来,他求饶道:“哎哎哎,痛!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韩晓雪松开了手,然后环视一圈,说道:“王镇跟周未做饭去,你杜峰和小语把家整理好,听明白了吗?”
韩晓雪的气势真不是盖的,轻描淡写的言语却有不容拒绝的魔力,杜峰被她压了一头,自知理亏的应道:“得嘞!”
我乐着劲走进厨房,不一会镇哥过来了,他朝我挤眉弄眼,问道:“韩总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
镇哥面露愕然,愣了片刻说道:“我的错,话不应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啊,她以前高冷,话都不肯多说,今天却有点……蛮横!对,就是蛮横!”
我切着菜,沉沉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你们太过分了吧,毕竟她爱整洁,你们把这儿弄得那么乱,不恼火才怪。”
3
镇哥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句“好像是那么回事”,我看着他冥思苦想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半晌之后,他又说道:“我看你俩这生活,还真有小夫小妻那感觉了,你跟哥们我说实话,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瞪着他,张嘴就回:“你要不听听你说的什么玩意吧?我俩是纯洁的!”
镇哥“切”了一声,贱兮兮的说道:“你糊弄鬼呢?每天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是个正常男女怎么着也会有别样的感觉吧?”
“我用自己的节操发誓,我们除了朋友关系以外,没有其他的关系了!”
“你的节操早就喂狗了。”说到这里,镇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卧槽,你们该不会已经那啥了吧?那事过后会觉得不好意思太正常了,所以才藏着掖着不说……你丫可真够牛逼的啊,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原来我们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我被镇哥漫无边际的离谱说法给整无语了,当即板着脸说道:“你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我告诉你话不能乱说,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可雪的清白不能葬送在你小子手里。”
镇哥嬉皮笑脸,毫不在乎我的严肃,回道:“成了吧,你就别装了,当初我和清清那啥之后,也是这幅德性,嘴硬不肯承认,我太懂了!”
我受不了他的调侃,直接把锅勺一摔,骂道:“你丫能别瞎侃了吗?再胡说八道别怪我翻脸!”
镇哥立马收起了笑脸,唯唯诺诺的沉默良久,继而问道:“真没有?”
“没有!”
得到我的强调,镇哥这才相信了我,他叹了口气,看了我半天,并且眼神透露一种怪异,我被看的发慌,不爽地说道:“你看你妹啊!”
他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说道:“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那啥不行吧?”
“卧槽,还能不能唠了?不能唠滚蛋去。”
他把手一摊:“不是哥们我说啊,你要真不是那方面不行,怎么跟韩总那么好、那么漂亮的女人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不动心?”
停了停,他又说道:“昨天飙车的时候,你费了大半劲表达的,我算听明白了点……你不就是想说你虽然忘不了乐溪,但主观意识里还是准备慢慢淡忘她吗?而走出失恋的阴霾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触一段新的感情……韩总多好啊,成熟漂亮优秀,你不能发声,她二话不说把你带来了北京,就论这件事,你数数你周围的人当中,除了父母以外谁有这种魄力?”
我愣了半晌没作应答,镇哥便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我,而我则在他的这些话里正式了起来,我是应该要好好审视与韩晓雪的关系了,正如镇哥所说,作为朋友最多能做到偶尔来看望,像韩晓雪那般不留余力的付出,真的世间罕有。
她是爱我的,这点我确信无疑;我问自己是否爱她,好似我自己也说不出答案。想否定,却有种哪怕用枪顶着我,我都说不出口的难言;想确定,好像又有在爱情中失意,便退而求其次的嫌疑。
……
我感觉自己头快炸了,而镇哥还在等待我的回应,于是我变得心不在焉,直到林语蛰和杜峰,一个拿着扫把,一个拿着拖把出现时,我才稍稍喘了口气。
杜峰等着林语蛰扫地的过程,悄悄对我们说道:“今儿我可真是大开眼界,认识韩晓雪二十多年,没想到背地里她居然是这么霸道的人!”
林语蛰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说道:“可怜周帅帅了,来北京的一个月,一定受了不少剥削!”
刚抱怨韩晓雪的杜峰,转头又为韩晓雪说上了话:“怎么说话的?不管怎么论,韩晓雪都比他周未条件好不知哪去了,明显是周未占了便宜!”
这二人真是一点也不消停,打扫卫生的功夫,又为了“我和韩晓雪住一块谁占便宜”的话题吵了起来,好在我的菜快做好了,用不了多久便能逃离是非之地。
镇哥借着我端菜出去的时机,偷偷对我说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刚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正欲说话,韩晓雪靠了过来,看了看桌上的菜品,随即说道:“你俩手艺不错,值得表扬。”
饭间,我生怕镇哥再把刚才的讨论,当着韩晓雪的面讲出来,便吃的很快,林语蛰还好奇的朝我问道:“干嘛吃那么快?难不成待会安排了活动?”
我敲打她的脑袋,回道:“天天想着活动,哪有那么多活动……小杨姐最近工作忙,这会还在加班,我吃过饭给她送点饭菜过去。”
……
大约六点多,我最快吃完了饭,然后从厨房里提出打包好了的饭菜,又看了看还在吃饭的四人,对着韩晓雪的方向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杜峰嘴里嚼着饭菜,嘟囔不清的说道:“要去就去,还用得着跟我们通报一声么?咋地,你还怕我们没了你,吃饭就不香了?”
我悻悻的开门,韩晓雪却来到我身边,说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好啊,外面冷,你去多穿点衣服,我等你。”
韩晓雪点了点头,然后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这个过程中冒出了一个不速之客,杜峰手里还捧着碗筷呢,就立马跑到韩晓雪跟前,说道:“不成不成,送个饭哪能要两个人?再说我订了棋牌室,你走了不成三缺一了吗?”
我发誓这会真的有股特别想扇他的冲动,而韩晓雪似乎跟我有同样心情,她在第一时间转头用无奈的眼神看我,众人的目光便随着她一起来到了我身上。
我分别在他们三人当中看到了不同的眼神,镇哥是吃瓜,杜峰是恼火,林语蛰是疑惑,总之,看着这些不同眼神里的重视程度,我知道很难带韩晓雪一起走了。
于是,我摆手说道:“那行,我一个人去,雪你跟他们打牌去吧,多赢点钱,尤其是杜峰,他是大户,赢他的算劫富济贫!”
……
我提着保温桶,走了七分钟的脚程,来到地铁站之后又花了五分钟挤上车厢,一路坐过五个站才到岑杨的公司楼下。
乘坐电梯来到大厦的31楼,刚下电梯,我便看到岑杨和一个男人在公司门口激烈的聊着什么,而当我走近,他们又立马结束了对话,然后都以一种不自在的姿态看我。
“小周,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加班嘛,让你来家里吃饭也没时间,这不给你送过来了。”停了停,我看了看男人,又对岑杨说道:“小杨姐,这位是?”
岑杨皱眉,像是不愿意对我介绍男人的身份,可男人却对我伸出了手,说道:“你是周未吧?我叫云澈,是岑杨曾经的校友。”
“幸会幸会。”
我和这个叫做云澈的男人握了握手之后,他就仔细的打量我,那种认真程度,像是他对我有些感兴趣,不过没等片刻,他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对岑杨说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等到云澈彻底在视线中消失,我终于对岑杨问道:“小杨姐,这个云澈看起来好眼熟,我是不是以前见过?”说到这里,我才在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身影,又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当年你学校的文学系主席,新生大会时作为学生代表发表过演讲。”
岑杨感叹道:“没想到你还记得他啊。”
“当然,当年有段时间你跟他走的特别近,那个时候我每次来找你,他都在你身边,后来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忽然就没听你怎么提过他了。”
“嗯,当初是发生了一些争执,后来联系就变少了。”岑杨似乎不太想提起过往,只做了简单解释。
“那为什么突然现在又跟你联系了?”
岑杨深吸一口气,回道:“我被公司借调来北京,而他恰巧也来到北京,所以联系上了。”
我点点头,也没太过在意这个插曲,提了提手里的保温桶,笑着说道:“小杨姐,我亲手做的,趁热吃。”
我们找了片闲置的区域,然后我将菜品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又拿出餐具交给岑杨,轻轻说了一声“快吃吧”。
岑杨分给我一双筷子,说道:“你也吃点。”
“我吃饱了才过来的。”
“不行,光看我吃你肯定会不自在的。”
架不住岑杨的要求,我倒了一点汤在保温桶的盖口里,喝了一口后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岑杨这才满意的夹了一块菜放到口中,片刻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