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之在桌前坐着，握着竹筒发呆……
这竹筒好像是季礼喝过的，算了，修仙之人，不拘小节，况且现在条件也不允许一人一个……
裴衍之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007扶着自己的脸颊，感觉牙酸得更厉害了……
裴衍之想着……
忽觉眼前黑影掠过，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
那黑影越来越近，就要朝他的头上砸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裴衍之条件反射般微微抬手，稳稳的接住了那飞过来的小药瓶……
裴衍之:“……”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瓶，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他接住的吗？这是他接住的？他竟然接住了……
季礼躬身，将放在书籍旁的一个小布袋拿了起来，抬头发现裴衍之还在盯着小药瓶有些无奈开口道:“补气丹。”
裴衍之转头看向季礼，似乎才反应过来季礼扔药瓶的用意。
补气丹，顾名思义补气，补灵气……
裴衍之恍然大悟，他拔出瓶塞，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柠檬香蜂草。
季礼见裴衍之迟迟没动作，似乎想到什么又继续说道:“吃半颗……”
她倒忘记了裴衍之是伪金丹，她给他的是上等的【补气丹】，她怕他体内的灵脉承接不住这么大的灵气，若是暴体那就麻烦了……
她这么想着，快步朝裴衍之走了过去……
而另外一头……
裴衍之看着掌心里那像糖豆般的【补气丹】，这么小一颗，吃半颗？
季礼拿起那颗【补气丹】，轻轻一捏，那丹一分为二……
裴衍之看着季礼递过来那半颗【补气丹】，感觉都不够塞牙缝……
他看电视剧里都是一颗一颗吃的……
好吧，半颗……
裴衍之潇洒的往嘴里一扔，还没来得及细嚼一下，那丹就已经消散融化。
裴衍之只觉得自己体内各处有一抹清凉湍过，疲惫感立即消散许多。
“感觉如何？”
季礼看着裴衍之，他额间那对剑眉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她有些琢磨不透裴衍之服用完【补气丹】后的状态。
她现在没了修为，无法用灵识探查出来，只能凭肉眼观察。
感觉如何？他可以说感觉不够尽兴吗？
裴衍之想是这么想，但话却没有这么说:“有些凉。”
季礼挑了挑眉，“凉？”
裴衍之用力点了点头，“凉。”
服用【补气丹】，季礼只听说过没感觉或者灼热难耐的，从没听说过有人觉得“凉”的。
季礼微微蹙眉，难道她拿错了？
她直接拿过裴衍之手里的那个小药瓶，打开瓶盖闻了闻，确实是【补气丹】无疑。
季礼把手里那剩余半颗也递到裴衍之跟前说道，“把这半颗也吃了吧。”
裴衍之在季礼的注视下，把另外半颗送入嘴中，紧接着季礼便问道:“如何？”
这次的感受跟上次不同，那半颗药吞下那刻，他感觉一滚暖流从喉咙开始往四周发散，暖洋洋的，好像整个人泡在温泉中舒适放松……
“暖暖的。”
季礼点了点头，这个感觉才正常。没想到裴衍之的灵络经脉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一颗【补气丹】下去，竟然没有出现过载的迹象……
季礼转身弯腰继续着刚刚的事情，她要把这些从储物戒拿出来的东西一一分类，把可以用的都留下来，没什么用的重新放回储物戒。
然后……
季礼想着，云渺殿前，泽水派掌门人霍水讲的话她记得一清二楚。泽水派的人在云渺宗外等着她，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感觉并不是完全冲她而来。
不过……即便他们不完全冲她而来，以她现在的状况，对上他们也毫无胜算可言，所以她计划在这里再待一段时日……
等到她把留在这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了自保能力之后再做打算。
她现在总归在云渺宗地界中，暂时还安全……
季礼这样想着，躬身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小布袋。
恍惚间看到前方地板上有血红的液体落下……
“啪嗒啪嗒”一滴滴往下落，滴落地板上溅出一朵朵好看的血花。
季礼有些疑惑，略微抬头，只见裴衍之用手抹着鼻尖，看着满手的鲜红有些发愣。
他……怎么流鼻血了……
两人目光对上，裴衍之先是紧盯，而后眼神躲闪，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急忙仰头。
季礼微微摇头，果然还是补太过了吗？
季礼走到裴衍之跟前，抬手摸着裴衍之的脸颊，缓慢向上抚到额头处，虽说有些许温热，也不至于太烫。
而另外一个人……
裴衍之感觉到一丝甜香味钻入自己的鼻腔，燥热的脸上忽有一抹冰凉，触着自己的脸颊又慢慢往上，而后在自己的额间停住。
“觉得全身酷热难耐吗？”
季礼问，可回应着她的是裴衍之的鼻血流得更欢了……
季礼:“……”
裴衍之的鼻血越流越多，他也有些慌，略一低头就看到季礼胸前那几滴鲜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
那红色落在白衣上异常刺眼……
裴衍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但下一秒季礼就拉住的他的手，三指搭在他的手脉上……
砰……砰……砰……
他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季礼眉毛微蹙又重复刚刚的那句话问道，“觉得全身酷热难耐吗？”
“没……只是心慌……口燥……”
还有……控制不住流鼻血……
季礼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其中一个小布袋往裴衍之怀里扔去……
“走吧。多消耗消耗精力就没事了。”
季礼说完率先打开竹门往外走去，从门灌进来的山风吹着桌上的蜡烛晃了晃……
待裴衍之跟着出去时，季礼已经站在了竹屋前的庭院中。
只见她将她手里拿着小布袋打开，而后往地上直接倒了下去，五颜六色的灵石落得到处都是。
季礼也不在意，随意将那彩色石头这踢两块，那踢三块。
“裴师弟，十丈处，乾三离九。”
季礼看着裴衍之在那边站着不同开口说道，但季礼说的“乾七离九”，裴衍之也听不懂。
一直牙酸的007翻译道，“反派在布阵，让你离这里十丈的地方，正南放三颗，东边放九颗。”
裴衍之似乎才恍然大悟，按照007指的位置，将灵石放了上去，等到最后一颗灵石放下去那一刻，所有灵石似乎彼此有感应，它们不约而同发着微光，而后全部消失不见。
阵成……
季礼环顾四处，有些满意，这两袋灵石虽然撑不久，但一个月的时间也够了。
这个一个月的时间，她要将自己体内那颗暗淡的金丹重新亮起来。
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破了洞的水桶，无论往里面倒多少水都蓄不起来，吃再多的补气丹都没用。
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将修为的漏洞填起来……
只有体内有足够的灵气冲刷那颗暗灭的金丹运转起来，灵脉的灵气流动起来了才不会四散……
只要体内的金丹运转起来，维持自己体内灵脉有灵气流动，到时就能凭自己的灵血打开那个封存的东西，届时自己也有能力自保。
季礼冷哼，她很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当时的自己算漏了一步……
自己有修为的血，跟自己没有修为的血既然不互通……
呵……若不然，现在自己也不会如此被动。
季礼跟裴衍之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裴衍之将门关上之际转身便看到季礼又躬腰挑挑捡捡。
裴衍之见状不由想到学生时代在语文课本里读到一篇小短文。
那篇小短文说的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是记得一个小片段。
一个小孩在海滩里一直弯腰捡搁浅的小鱼，将它们一条条扔回海里，嘴里不停念叨:“这条鱼在乎，这条鱼在乎，这条鱼也在乎……”
裴衍之靠着竹门，望着季礼，仿佛季礼成为了那个一直捡鱼的小孩，她脚踩着银色海沙，在蓝天白云下不断弯腰……
“裴师弟，将这些收回储物戒，这些……”
季礼扶着竹桌对着裴衍之说道，后者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末了季礼叫了好几声裴师弟，他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将摆在地上的东西咔咔一顿乱收。
好在007及时提醒，才避免了再一次将东西从储物戒里重新拿出来……
裴衍之将收好东西的戒指递给季礼，哪知季礼却把那戒指推了回来。
“裴师弟，这个储物戒就归你了，里面的功法，丹药，武器你都可以拿去用。”
裴衍之听到“功法”两个字，眼睛不自觉的亮了起来，是不是自己不久的将来，也能成为一个独立行走在江湖的修士？
裴衍之兴奋的心情持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季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一盆冷水般将他浇醒。
“明日你从便东出发，直走穿过两座大山就能出了这云渺宗地界，那边靠近凡尘，灵气匮乏，鲜有人接近……”
裴衍之想过季礼会为了【屠戮】把他带在身边，也想过她会以【同生契】为理由让他留下来，却唯独没想过季礼会让他走。
是的，季礼没有想让他留下来，也没有想杀他，而是让他走……
裴衍之心里分不清什么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任务目标不再想杀自己而庆幸还是因为会离开季礼无法完成任务而难过，抑或者……抑或者是……
“至于同生契……”季礼讲到这里顿了顿，“等时机成熟，我会去找你解除，而后……”
裴衍之猜得没错的话，解完同生契后就是拿回那把【屠戮】，然后……
季礼还在说着，裴衍之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故作镇定跟007商量道:“007，反派说要这个储物戒给我，让我带着这个戒指远走高飞，以后她再来找我解除【同生契】再拿回她的【屠戮】，这样的话是不是我的任务暂时就结束了？”
他似乎是在提醒007什么，说的反派，而不是季礼……
007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理论来讲是的，按照世界的发展轨迹来看，反派到最后跟男女主决战时，【屠戮】是重要的道具之一，以天道的尿性，无论我们把轨迹搞偏离得多离谱，天道都会迂回让其恢复过来……”
就像这次季礼还是在云翼真人手上没了修为……
裴衍之微微直起身，只觉得手里那个戒指像个烫手山芋那般让他不安。
他本来以为007会义无反顾的让他留下来观察季礼的一举一动，结果007……
裴衍之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回答，季礼已经抱起衣物进了那间小房间内。
其实季礼本没想让裴衍之走，只是她接下来要干之事在修仙界里属于离经叛道……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修为，她没精力从0开始再去花几百年将自己的修为练上去，即使她愿意，她的仇人们也不会在原地踏步任由她成长。
目前最快的捷径是修禁法……
这些所谓的魔功禁法在他们眼里是离经叛道，罪不容恕。
但于她而言，只要能报灭门之仇，血洗她的心头之恨，邪怎样，恶怎么样？魔又怎么样？禁法又怎么样？离经叛道又怎么样？
修仙之人为一己私利捕捉无数噬邪蚁，将其困于容器内活活饿死，不是邪？
王家村以村民人命同妖物做交易，残害生灵，不是恶？
玄龙宗宗主夺舍梁义，修习邪术满身魔气，不是魔？
呵，这世道，【堪路仪】新手必备，王家村村长尚有苦衷，玄龙宗宗主，名门正派……
竟然正如此，邪又如此，正邪不分，她又何必揪其细节？
她不过是想报灭门之仇罢……天经地义……
至于裴衍之，瞧在他护着自己，送自己下山的份上，让他离开了吧……她无意将其余无辜人士卷进来……
自己的这条路注定背离正道，她又何必将人家卷进来呢？
将他送走，待自己又能力自保后再解除【同生契】，拿回【屠戮】，再还他自由，已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