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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唳!”

山谷上空一声鹰啼,已是炼气五层的杨文通,坐在一只青纹巨鹰背上,破开雾海,向着余化洞府的方向降落而去。

青纹鹰如今已是炼气三层,受限于本身根骨,及杨文通资质,它的成长速度并不算快,但相比于与它同类的妖兽来说,十二年时间便达到如今境界,已是极为恐怖了。

过去几年,为了不暴露《御兽经》,平日里杨文通每次出行,都会将青纹鹰收入豢妖壶中,不会如现在这般堂而皇之骑鹰而行。

可最近一些时日,谷外出现的修士越来越多,以他一人之力,既要巡视整个山谷,又要来往于山谷与坊市之间,已是有些力不从心,无可奈何,只能将青纹鹰放出,让其暴露于人前。

纵然有心之人查到当年余化曾在天云坊市购买过一只幼鹰,只要没有做下特殊记号,也无人能证明这只青纹鹰与当年是同一只,虽说皆是觉醒了紫纹鹰血脉有些巧合,但只要不在同时将余化的万寿也暴露,那也只能是巧合而已。

“你在外面等着,莫要乱跑。”

落在洞府前,杨文通跳下鹰背,抚摸着其光亮的翎羽,纵是愁容满面,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若说杨文通最感恩的,那无疑是他师父余化,可要排个第二的话,便只能是身边这只青纹鹰了。

杨文通资质平平,即使有余化教导,且自小在这洞天福地中修行,也是花了十年时间,才堪堪炼气三层,此生修炼到炼气中期本已是极限。

可正是因为契约了青纹鹰,才让他看到了一丝炼气后期的希望,如此能多报答师父一丝恩情,此生已是无憾。

“咕咕。”

青纹鹰天性好动,且有一丝凶性难驯,此时亦是俯下身子,用喙在杨文通脸上蹭了蹭,表示明白。

杨文通这才在腰间一拍,手中多出一个锦盒,进入洞府,向着静室的方向行去。

才刚临近石门,石门便自动打开。

静室内,万寿已有两张八仙桌那般大小,一年前突破到炼气六层,境界已经稳固,只是距离圆满,还差不少。

余化盘坐在万寿背甲上,一人一龟,心念相通,呼吸的节奏一模一样,浓郁的天地灵气,已是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如长龙一般,被万寿吞入腹中。

隆隆气血奔腾之声,从万寿体内不断传出。

余化睁开双眼,两道白眉之下,双眸极为明亮,望向杨文通手中锦盒,声音亦是有些激动道:“赤蕊并蒂莲可是寻到了?”

“是的,师父。”

杨文通双手捧起锦盒,将其递到了余化面前。

余化接过,打开往里一瞧,一对并蒂莲花躺在盒中,如血般赤红的花蕊之上,还挂着几滴露珠,宛如刚采摘下来一般。

“很好。”

余化颔首,并未掩饰眼中的笑意。

纯化万寿血脉,便只差这最后一种材料,虽说无法让其一次性彻底蜕变为双首银鳌,但亦能让其根骨得到极大提升。

万寿现在已是炼气六层,且境界稳固,在血脉蜕变的瞬间,有极大可能,凭此再行突破。

一旦万寿达到炼气七层的境界,余化神魂得其反哺,便有把握尝试筑基了。

这几乎算得上他最后的机会,若是失败,再损本源,以他所剩不多的寿元,恐怕当场便会枯竭,再无生还的可能。

十二年间,余化一心培养万寿,考虑过种种可能的结果,心境已是古井无波。

“谷外情况如何?”

余化问道。

青纹鹰的“鹰视”神通,能看到平常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有时比神念还要好用,余化虽已大概了解谷外情况,但两相印证,更为准确。

“回师父,那几名炼气后期的贼人,已将周围炼气前、中期的修士全部驱逐,弟子以人皮面具混入其中,打听到消息,那几名贼人似是担心之后还有其他炼气后期赶来,合谋一处,打算不等师父筑基,便强行破阵入谷,共图灵眼之泉。”

杨文通语气忿忿,对那些贼人,恨意已然滔天,但面对余化相比前些年愈发佝偻的脊背,又是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那人皮面具是昔年余化所有之物,戴在脸上,可变化七种不同面貌,只是难以抵挡炼气后期的神识探察,对他已是无用,在当年杨文通初次炼气入体时,赠予了这位唯一的弟子。

“看来拖不得了。”

余化早有心理准备,听杨文通说完,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因为《御兽经》的缘故,余化神魂超过同级别的修士,在大概三年前,他就已经发现,谷外有炼气后期修士残留的气息。

那时余化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那些炼气后期皆是惜命,在未确认他真正死去之前,轻易不会出头,再加之无人认为他能筑基功成,所以他们大概率会等天地灵气的异动平息后,才会动手。

可如今,随着聚集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猜忌之意在修士之间蔓延,既怕对方抢先出手,又怕黄雀在后,使得他们越来越沉不住气,累积之下,变故终是发生。

“雾海清光阵你已掌握了几成变化?”

余化问道。

“有六七成了。”

杨文通回答。

“如此差不多也够了。”

余化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黑幡,抖开后,幡面七个鬼头中,李志豪钻了出来,悬浮于黑幡上空,连连作揖道:“老爷放心,小的已是炼气七层,此次定带着幡中小弟为老爷冲锋陷阵!”

李志豪的修炼速度,快到不合常理,两年前他就已经将玄阴幡中的阴冥之气完全炼化,修为达到炼气六层圆满,两个月前方才给他《鬼仙书》第七层的口诀,近日竟又是突破!

李志豪知道余化现在的困境,连连口头上表示忠心。

至于他口中的“小弟”,则是余化在这四年间收服的阴鬼,都是炼气中期,仅有一个炼气后期的李志豪,还无法将玄阴幡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你与此幡已是一体,而此幡又与我心血相连,只要我心念一动,便能将此幡毁去。”余化警告道。

“老爷冤枉啊!小的忠心耿耿,岂会生有二心?”李志豪竖起三根手指,叫起了撞天屈。

余化哼了一声,自是半点不信。

思虑片刻,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符箓,其上符纹亮起金色光芒。

“此乃咫尺金光遁符,可瞬息之间带人遁出三千里开外,你且收好,若那些贼人真破阵而入,而为师又还未曾出关,凭你炼气五层的修为,也是无能为力,不如留下有用之身,日后自有作为。”

余化将符箓递到杨文通面前。

谁知这位一向听话、从未忤逆过余化半句的弟子,此刻却未接过,摇了摇头,拱手躬身道:“恕弟子难以领命,师父放心闭关筑基便是,弟子纵然身死,也定不会让贼人惊扰到师父半分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静室。

余化一时愣住,久久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声,将符箓收起。

见一旁的李志豪嘀嘀咕咕:“不对啊!这杨小子表忠心的效果怎么这么好?小爷我也要学习学习……”

余化实在听不下去,掐了个法诀,无数电弧冒出,电得李志豪嗷嗷乱叫。

“还不给我滚出去!”

听到余化的低喝声,李志豪带着玄阴幡,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静室。

余化深吸口气,平定心神,拍了拍坐下万寿,挥手将静室石门关上。

生死无常非定数,一朝得道入青天。

筑基与否,便看此次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