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点实在是很偏僻,左弯右拐不说,方圆百里都是竹林,路甚至是分不清楚是兽道还是人为开辟的,就连阿哲的小车开起来都很吃力。
离开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位于山腰上不大的地,种满了果树,果树也是种的杂乱无章,看的出来地主很随兴。
终于抵达一片空地,林阿香请阿哲把车子停在这里,“接下来要用走的,车子开不进去。”
阿哲与芸芸对视后纷纷露出苦笑。
这也太偏僻了吧!
幸好,他们走大概十分钟后就抵达林阿香家的祖坟,这是一块丘陵地,周围被茶树围绕着,目的就位于茶树正中央一处空地上。这些茶树很明显没人照顾很久了,枝叶乱长枯黄。
“这个茶园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但从我公公那一辈开始就没人想做这个,所以这里才会变成这样。”林阿香解释道。
祖坟很大,属于联合墓地那种火化后放一起的,而不是土葬那种。
阿哲示意点香,由林阿香跟祖先们说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接着阿哲开始现场探勘。
而他一眼就看到墓碑被水泥填补起来的位置。
他拿着铲子将水泥凿下来,这不难,因为水泥不仅没补平,还浮浮的,铲子一碰就自己掉下来了。
虽然没有办法弄得很干净,但至少可以让阿哲看清楚裂痕了。
阿哲静下心,将掌心往裂痕靠过去,感受墓碑的气。
然而极度的冰冷朝阿哲的掌心袭来,让阿哲控制不住握起拳头。
为什么?
阿哲不解的问自己。
这是家族墓,里头不埋尸,地属干,寒气何来?
阿哲趴在地上仔细的看着裂痕,接着,他伸出手指往裂痕抠,直觉告诉他,这道裂痕里,必定藏着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指间正要碰到裂痕的当下,一阵沉闷的尖叫声突如其来闹进众人耳里,现场的人无一没被吓到的,就连阿哲都震了好大一下。
阿哲连忙起身去挡在芸芸面前,接着循声找寻尖叫声来源。
就在阿哲如履薄冰的当下,祖坟的小门被踹了开来,一名年纪约初中生的男孩子从里头跌了出来,趴倒在泥土地上。
林阿香也是吓了一大跳,但随即在看到人后惊讶出声。
“玮琪?”林阿香连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将手放在男孩肩上,“玮琪?你怎么了?”
小男孩象是失去意识一样,没有半点回应,但就在林阿香准备把这孩子翻过来面向上的同时,男孩张开嘴,朝林阿香的手臂咬了下去。
“啊!”见状,阿哲连忙跑过去,将男孩的嘴扒开,但已来不及,林阿香的手鲜血淋漓,这样的伤口,不难看出男孩咬的有多大力。
“芸芸,把我的外套拿过来。”芸芸连忙把抱在手上的阿哲的牛仔外套递给他。
只见阿哲将口袋里的法扇抽出来后,将袖子往男孩嘴里塞,男孩频频发出像野兽一般的低鸣,怒视着阿哲的眼看起来充满恨意,但阿哲不怎么在意,快速的塞好塞满,接着从牛仔外套另一个口袋拿出红色法绳,将男孩的手反绑在身后,脚也绑了起来。
这捆绳子原本是要绑墓碑的,现在倒好,捆完男孩后剩下不到三十公分。
捆完男孩后,阿哲满身大汗,而芸芸正在替林阿香止血。阿哲起身将额头上的汗擦掉,有点喘的问林阿香这男孩是谁。
“他是我侄子,我大哥的大儿子,叫玮琪。”林阿香还没从恐惧中回复过来,说话还有些颤抖。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打通电话给我大哥问一下好了。”
是中邪吗?但这孩子身体周围并没有邪气啊?还是过动症?感觉也不像。
阿哲拿起法扇往孩子身上靠也没看他有害怕或疼痛的反应。
这是怎么了?
就在阿哲疑惑到极点的时候,耳边响起城隍的声音。
‘阿哲,脚有东西。’阿哲连忙将孩子的鞋袜脱除,左边没有,但右边的脚底,被类似奇异笔的东西画上一个很象是毛笔字的炎字,又有点像失去的失字的文字。
这是什么?
阿哲想用手碰触,却被城隍阻止了。
‘别碰,带回庙里。’
看着躺在地上扭动的男孩,阿哲知道今天是处理不到墓碑的事了。
电话那头的人对于男孩出现在家族墓这件事情已很震惊,最后,他们决定先把孩子带回庙里,让家长来带回家。
阿哲才刚离开庙宇,不到两个小时又返回让林姐与赵婶婶有些疑问,但看他扛着一名失去意识的少年,她们只好先把疑问放心底。
原本这位叫玮琪的男孩在车上像活鱼一样噗噗跳,但车子才刚驶离小道他便晕了过去,剧情转折太大,林阿香整张连刷白,不断的确认侄子是不是还有呼吸,甚至连自己被咬的伤口疼痛都忘了。
确认这孩子无性命之虞后,阿哲先带林阿香去趟医院处理伤口后才回庙里。
奇怪的是,明明住在山下,但当被折腾一轮的这群人回到庙里的时候,少年的父母亲却还没到。
“搞什么?”确定没看到人,阿哲眉头深深皱起,“你要不要问一下他的父母什么时候到?”阿哲问林阿香。
林阿香有点为难的抿抿嘴,“我有打电话了,但是没有接,我大哥大嫂都一样。”
阿哲直觉头晕。
是怎样的父母自己的儿子不见了不知道就算了,找到了还不来接回去的?
“他们对孩子比较没这么看重。”林阿香苦笑着对阿哲解释。
“再怎么不看重,也要看场合吧?”
“没关系啦,我先来照顾他吧。”边说,林阿香边拖了张有靠背的塑胶椅过来摆在角落,但阿哲却指着正殿中央指示林阿香把椅子放在这里,林阿香照做。
阿哲拉了张没椅背的塑胶椅放在少年面前,接着将少年双脚举起来架在椅子上脱掉有写字那只脚的鞋袜。
周围因为好奇想围观的香客则是被芸芸劝退,并以会沾染邪气为由阻止他们靠近。
要怎么做?阿哲在心里问老爷。
‘此为咒非阴煞,除咒为先。’
怎么除?
‘此咒我没看过,爱莫能助。’
骗人。
阿哲哀怨地看着神像,但城隍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再说一个字。
阿哲嘴上碎念几句脏话后蹲了下来,在少年脚掌前面仔细的研究一下这个字是怎么写上去的,看着看着,他的手又想去碰了。
‘就跟你说不要用手碰!’方法不说,骂人倒是很大声。
阿哲哀怨的放下手。
“不碰怎么知道这是怎么画上去了。”
‘想办法啊。’一句话堵死阿哲。
阿哲当然知道要想办法啊,问题是他想的第一个方法就被否决掉了嘛!
阿哲起身拿起一张卫生纸,往少年脚底蹭,但字还是去不掉。
所以是奇异笔吗?阿哲越蹭越大力,依然没有掉色的迹象。
‘…傻子。’城隍爷的语气里头有着满满的鄙视。
阿哲不理会,起身走到神桌前,拿起符纸写了一张净符,用极少量的水调配出高浓度的净符水,接着拿起卫生纸沾湿擦拭-不见起色。
‘呆子。’
阿哲依然不理会,拿着汤匙挖了一些香灰,剑指比划了下,“敕!”
接着将这些香灰集中在金纸上,往少年脚底靠,借由金纸指摩擦着少年脚底。
香灰是染上了,但那个字屹立不摇,连缺角都没有。
‘…’叹息声。
“啧!”阿哲站起身,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要解咒首先要先知道这是什么咒,但现在阿哲连这是什么字都不确定,又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咒?
再来,少年刚才在祖坟那边因咒发狂,但阿哲并没有感受到催咒会产生的异动,也就是说,这个咒不需要催,只要触发某个条件就能生效。
但触发的条件是什么?在家族墓,除了亲人骨骸的阴气之外,就没了啊。
突然,阿哲灵机一动。
他伸出自己的手,将掌心对着少年脚底的符号,接着将散布在身体角落的气集中在掌心。
果然,阿哲才刚开始集气,少年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刚才要触碰裂痕的时候,避免自己受到阴气侵扰,所以阿哲将自身的气集中在指间,当他正要触碰裂痕时,少年才抓狂大吼大叫,这给了阿哲一点灵感,而果然是因为阿哲的气触发了这个咒。
‘很好。’老爷的语气有一种,终于啊~的释然感。
“但这是阴咒吗?如果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阴气?”阿哲继续思考。
确实,如果是阴咒的话对阳气会有很大的反应,但阴咒通常会透出一些阴冷的气息,如果咒术更重一点,就连寻常人都能感觉的到不对劲。
然而,现在在少年脚底板的这个咒,别说阴气了,就连一丝丝气息阿哲都感觉不到。
‘物极必反。’老爷提示道。
阿哲顿时顿悟出了什么,但随即又皱起眉。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提升阳气的咒语?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通了,“啊!”
阿哲瞬间蹲下身去,仔细地瞪着这个咒,“他体内的气息太热了,所以我的气靠近他的时候让他体内的气变的更热,他的身体受不了,所以才抓狂的对吧!”
“这是炎字!”阿哲肯定道。
‘不错。’
“也就是说,这个咒不解没关系,若硬要解,反而伤身,是吗?”
‘不是。’
“不是?”阿哲又开始若有所思了起来,“你说的不是,是指不解也没关系,还是指硬解伤身?”
‘咒不分好坏,只有施咒者好恶,知其因方能解其咒。’
听闻,阿哲将手指放在少年手腕上,感受他体内的脉动。
“起浮后弱属阴湿。所以这个咒,是为了去除他体内的湿气而下的?下咒的起始点是好的,但剂量放太高是吗?”
‘不是。’
“又不是?”阿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烧坏了。
‘若此咒既是有益于少年的身体,又何须下在临界点?’
“而下咒者又如何能拿捏得准这个临界点!”突破盲点,“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解咒者一定会认为这个咒属阴而用阳咒解,到时候少年身体负荷不了,轻则失去理智重则命丧黄泉!”
‘不错。’城隍认同的点点头,‘如何解?’
“阴咒阳解阳咒阴解。”边说,阿哲边从神桌旁的抽屉拿出符纸,开始写符,动作行云流水,符咒一气呵成。
接着,阿哲将此符烧成符水,拿起金纸沾湿贴在少年脚底,开始持咒。
要能解咒必先懂咒,阿哲刚到庙里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这个,而经过前一阵子吴秉晟的事件后,因为前世的记忆回来一些,阿哲持咒的能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阿哲画的是水符,水克火,他就不信,这个咒与没办法将这个紧黏在少年脚底板的咒扒下来。
果然,金纸都还没干,一阵风吹来,将金纸从少年脚底板吹了下来,而金纸上,就黏着这个炎字,少年的脚底板则是回复洁净。
“解开了!”阿哲就象是急于献宝的孩子,拿着这张还湿着的金纸就要往城隍神像跑过去。
‘别弄丢了,搞清楚这个咒的写法,找出下咒的来源。’城隍连忙出声提醒他,不管这是什么纸,刚刚可都还贴在别人的脚底板上呢!
“知道了!”捣蛋失败的阿哲拿着金纸走进小房间,放在里头的小茶几上用石头压好后走出来。
“警报解除了~”阿哲满头大汗,开始着手解着绑在少年身上的红绳,“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这个咒是谁下的。”
林阿香面有难色,“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们两家都住附近,但平时没什么接触。”
“不合?”阿哲眼睛一亮,并不是因为他八卦,而是因为这也是线索之一。
“不至于不合,就是平时比较没有聚在一起。”
‘阿哲。’简单两个字,就让阿哲闭上嘴起身,因为有人进来了。
“玮琪?玮琪怎么啦?”少年的母亲一进到庙里,看见昏倒的儿子,整个人都大声了起来,“为什么玮琪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