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时间?真的很久了,自从…好像有一个月了!’阿德的声音充满疑惑,他似乎在跟身边的人确认什么,但他们的距离太远,阿哲听不清楚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哪有,怎么可能才两三个星期?标哥的案子全都被阿虎哥扛下来,他最近忙的不可开交馁。’阿德似乎忘了电话这头的阿哲,跟对方聊了起来。
‘不是吧?是吗?他是三个星期前去找师父的吗?我怎么觉得更久?’
什么师父?
这两个字激起了阿哲的好奇心,他连忙问道,“找什么师父?水电吗?”
‘不是啦,’阿德笑了笑,‘他之前家里出了一点事,后来不是大闹灵堂昏倒吗?那一次阿哲哥也有来啊。’
“嗯。”
‘后来阿哲哥不是请他去找师父?他先是去找了一位师姐,但怎么处理就是处理不好,后来不知道是谁介绍他去云林的一间私人坛问事,他回来直说很准,只要没事就往那里跑。’阿德的声音有点受不了的说,‘人吼,有信仰是很好,但太迷信就不好了。’
云林?
阿哲眉头皱的死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想到阿哲在庙里当庙公,自己讲的话或许不得体,阿德连忙解释说,‘但阿哲哥不一样,阿哲哥可是信仰中的好榜样,相信不迷信!’
“好了,不用对我狗腿,多说点云林师父的信息吧?”阿哲阻止了阿德的三寸不烂之舌,他现在可不想听阿谀奉承,也没时间听。
‘嘿嘿!我们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啦,标哥什么都不说,神神秘秘的,但他每次回来的时候精神都特别好-’电话下一秒被抢走开了扩音。
‘那哪是精神好?超奇怪的好吗?阿哲哥,我是阿聪啦。标哥回来的时候虽然精神很好,但维持不到半天的时间,又会变的很累的样子,你没亲眼看到可能不相信,但标哥的黑眼圈根本深不见底,都快长到下巴了。’
‘这是真的,阿哲哥,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阿德插嘴。
‘虎哥觉得标哥的状态不对,不希望他再去找那个云林师仔,但是只要一开口要阻止,标哥就会发脾气,根本不听别人说话,执意就是要去。’
‘对!然后标哥就不见了,虎哥一直打电话给他,但都找不到人,最后甚至电话直接转语音信箱,虎哥以为标哥不干了,加上标哥的案子很多,虎哥不仅要处理自己的,还要处理标哥的,确实是忙到焦头烂额的地步,后来是标哥的家人都找不到他,最后跑来公司闹,虎哥才决定亲自去找人的。’
“三天前是吗?”事情有了大概的轮廓,阿哲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对!’阿德与阿聪异口同声的说道。
“知道了,谢谢。”阿哲道谢后便挂了电话,回到神桌前。
“老爷,”阿哲对着神像笑的了然,“祢是要说,不是祢不帮忙,而是红单的内容写错了,对吧?”
‘呵。’一声轻笑在阿哲耳边响起。
阿哲抓起毛笔,将红单上的阿虎名字划掉,改写上标哥的名字后重新压回神桌中央。
“这样,祢总会同意接了吧?”阿哲伸伸懒腰,起身准备稍后需要用到的物品,然后再打了通电话给阿德,请他联系标哥的家属。
半个小时后,标哥家属来到城隍庙,仅父亲一人。阿哲刚好扒完饭盒,正在嚼食口香糖。
“王爸爸吗?”阿哲起身迎向这位满面愁容的老伯,大约七十的年纪满头白发,因为疲惫看起来更没精神了些。
他一进到庙里就紧盯着神像看,就连阿哲跟他说话,他都没听到似的。
阿哲也不打扰他,就让他盯着城隍看,反正神像不会脸红,随喜随喜。
就在阿哲想说既然王先生还想跟神像交流一段时间,正想去上厕所时,王先生说话了。
“是你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对吧?”
阿哲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看来暂时是上不了厕所了。
“是。”
“为什么叫我来这里?”王先生的视线从神像转移到阿哲身上,他的眼神虽然疲倦,却是炯炯有神。
“因为我想找人。”阿哲抿了下唇,随手拉了张塑胶椅摆在神桌前,与自己常坐的位置呈现九十度角,“请坐。”
王先生坐下来,看着阿哲摆在他面前的红单,方才划掉的痕迹下方写着阿虎。
“刘先生也不见了?”王先生问。
“是,那边那位是他的妹妹。”阿哲指着金花说,“我本来想直接寻找阿虎,但是城隍的意思是一步一步来,所以我才请你过来协助我。”
“协助?”王先生疑惑。
“是,行规规定我们不能主动去揽事,必须有人请求才能动作,所以必须有你的协助我才能找标哥。”阿哲解释。
王爸爸深吸了一口气,“我想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经找阿标快一个月了,什么方法都用上了还是找不到人,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阿哲眉头一皱,“如果你这么消极,为什么还要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人呢?”
王爸爸嘴巴张了又合上,眼神开始闪烁了起来,“我一开始很积极的找,报警、宫庙,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但以我自己的经验以及我对阿标的了解,我知道他人可能不在了-亦或是我真的相信他不在了,总之,我在他失踪后一个礼拜后就已经失去希望,只是抱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罢了。去他办公室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梦到阿标人就在他的办公室,或许是因为我的精神紧绷到极点,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对,但我隔天还是跑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人,想当然尔,阿标并不在那里。”
“他怎么可能在那里?”说到这,王先生自嘲的笑了下。
阿哲看着王先生的双眼逐渐失去光芒,突然感到不舍。
“王先生,或许这么说很不负责任-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标哥,但我希望你让我试试看,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
王先生的注视着阿哲的双眼,被他认真的眼神感动,他突然柔和的笑了,他点点头,“好,请你帮我找我的儿子王清标,拜托了。”
阿哲回应王先生的,是坚毅的点头。
随后,他请王先生上香,交代一下他儿子的基本资讯后,再回到这里坐下,王先生依照指示地做了一轮后,阿哲握住他的手,轻轻地闭上双眼,在心里面呼喊着标哥的名字。
但阿哲什么都看不到,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不合理啊,既然是老爷亲自指示的,那肯定会让他看到一些蛛丝马迹才对,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呢?
阿哲稳下呼吸,继续他的灵视。
然而,无论他多么努力,四周都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正当他感到挫败的时候,城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呆啊!’那是一种因恨铁不成钢,既生气又懊恼的声音。
阿哲被骂的莫名其妙,不自觉地开口回应了城隍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阿哲问自己,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心惊。
会不会不是什么都没看到,而是什么都看不到?
阿哲深深吸了口气,深沉了自己的呼吸,让意识感受着周围变化。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都看不到,但隐约的,阿哲似乎听见一丝极微弱的声响,那象是有人的手指轻轻抚摸墙面的声音,而这声音太过微弱,以至于阿哲无法说的肯定。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个声音确实是标哥发出来的,那就代表他暂时还活着。
阿哲努力地将心中刚萌生的欣喜押回原处,更仔细的感受着四周的氛围。
除了什么都看不到之外,他闻到了一些空气的味道,潮湿中带点铁锈味,但铁锈的味道并不明显,然后是泥土及草的味道,最后,是一股若隐若现的难闻气息,阿哲不确定那是什么味道,刺鼻的很化学,尽管若隐若现,但却令人忽视不了。
农药吗?
阿哲想了下,突然一个画面闪过他的脑海,而那个画面,正是他跟阿虎走错路来到田中央的画面。
猛然地,他睁开双眼。
他的举动吓到了王先生,但随后,阿哲笑了,笑得很明朗。
“王先生,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