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营驻扎在西北方位,主要任务是防备蒙古骑兵南下,而他们正在演练骑兵阵,偶尔还传来燧发枪的枪声。
林晧然早已经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当即便是自豪地道:“正是,这是咱们大明新建的骑兵营!他们既有从九边挑选的青壮,亦有来自各个边军卫所的精兵,每个都拥有骑射的本领,可跟等同数量的鞑子正面交锋!”
“林阁老,朕在潜邸听高师傅他们一直说太祖和成祖杀得鞑子闻风丧胆,只是现在总说鞑子何其厉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隆庆突然产生了一些联想,显得认真地求教道。
或许是跟成长经历有关系,隆庆跟着很多强势的皇帝不同,他的骨子里虽然有无情的一面,但亦是很谦和。
特别对于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却是能够主动请教。哪怕林晧然比他年纪小,但却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般,已然是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
林晧然却是知道主要还是文强武弱,但现在他所处的是文官集团内,却是换一套说法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太祖成祖时期,君臣同心同力,成祖哪怕年迈患病亦是第五次亲征漠北,此乃向天下宣告他的驱除鞑虏的决心。只是皇上应该能看得到,现在咱们一心求安!”故意停顿一下,看着隆庆若有所悟的模样,便是趁机加强观点地道:“像上次鞑子进犯山西石州,地方官员和将领都没有歼敌之心,只愿意守城寻求自保!皇上,朝廷没有驱除鞑虏的决心,地方官员多是贪生怕死,而地方将领又多是无能之徒,岂能胜之?”
“朕……明白了!”隆庆微微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敢情事情还出在自己身上。
林晧然把握到隆庆的心里活动,当即又是拱手道:“幸得皇上圣明,而今骑兵营创建,咱们无须再被动防守,可将鞑子歼于野,恢复大明成祖时期威风,令蒙古诸部如成祖时期向我天朝进贡美女和财物!”
一股山风从北边吹来,将隆庆的衣袂吹起,亦是吹得这位帝王心花怒放,显得眼睛雪亮地道:“朕在潜邸之时,确实有所耳闻。有鉴于成祖的威武,各藩属国送来了绝美,而朝鲜送来的权妃听说是宛如天仙下凡!”
“若是皇上有成祖雄心,臣定竭力辅助于陛下,让大明恢复成祖天威,俺答诸部给皇上送上美女和财物称臣!”林晧然宛如一个雄心壮志的官员,当即便是表态道。
“甚好!”隆庆自然没有那份雄心,只是想着自己能到达成祖的高度,而且蒙古诸部会送来草原热情的美人,亦是不由得兴奋地点头道。
林晧然知道现在真正解决北患的问题,既需要提升自己的军队实力,还需要减轻隆庆的猜忌,甚至还得给他画一个饼。
夏言和曾铣收复河套计划为何会失败?
主要还是他们并没有真正打动嘉靖,画出的饼没能诱惑住嘉靖。如果收复河套能让嘉隆长生,那么他恐怕不计血本地支持,但为了便是防卫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不太划算了。
正是如此,他需要给隆庆画出一个好饼,哪怕不能引诱住隆庆全力支持自己,那亦要打消他的猜忌。
却是不管如何,兵权始终是帝王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虽然隆庆脑子愚钝,亦是没有主见,但却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二个又说了一会话,结果后面的官员终于爬了上来。
官员间有着极强的阶级观念,虽然有一些体力很好的官员,但看着张居正扶着徐阶慢吞吞走在前面,他们亦是不敢轻易超过去。
李春芳和郭朴在其他皇陵秋祭还没有赶过来,陈以勤是刚刚入阁的新人,亦是不敢轻易超过徐阶。
徐阶显得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站稳,却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却看到林晧然跟隆庆说过事情突然朝着他这边望了一眼。
在跟林晧然的目光相触之时,他整个人却是愣住了,心里头突然生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特别侍奉嘉靖之时,让他有了一种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虽然林晧然的那道目光很寻常,但还是生起了一种久违的危机感。
隆庆跟着林晧然还在闲聊,却是轻轻地点头道:“刁民册由林阁老所提倡,此事确实不宜再拖了!”
徐阶听到二人所说的是刁民册,心里不由得安心不少。
刁民册的最大阻碍其实不是他这位内阁首辅,而是整个文官集团都不会同意,这股阻力大到隆庆根本无法顶住阻力施行。
大家参加科举都不易,而今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自然要一些经济补偿。只是朝廷那点俸禄想要打发奋斗几十年的官员,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如今,大家都默契地利用名下田产免税额度和自身所拥有的权势,却是不断地在家乡扩充田产。
今天下拥有田产最多者并不是富商和老地主,而是他们这些现在拥有权势或以前拥有权势的官绅群体。
林晧然若是执意要推行刁民册,其实大家多交一些税倒没有太大问题,只是他们名下的田产数量已然是要暴露了。
正是如此,林晧然此举是要自毁于文官集团,必定会遭到整个文官集团的疯狂反扑,而他好不容易拉拢的官员必然会转投到自己麾下。
一念到此,徐阶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将目光落向工部尚书张守直等人。
张守直等官员果然跪下了一大片,显得旗帜鲜明地反对道:“皇上,刁民册有违祖制,此举万万不可,还请三思!”
呵呵……
徐阶的眼睛扫过那帮跪下的官员,心里却是不由得暗笑起来。
在所跪下的官员中,不仅有自己的人,还有很多中立派,更有林晧然在礼部时期的旧属主宾司郎中何宾,知道林晧然此举是真要离心离德、自寻死路了。
山风吹过这个光秃秃的山头,似乎金銮殿搬到了这里般,这里毅然又是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