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自然不知道他这一枪挑死的是谁。
在他眼中匈奴人都是一样,是谁一点不重要。
短暂的安静之后,匈奴人仿佛疯了一般,朝卫宁蜂拥冲去!
他们的大首领,匈奴的大相国,伊稚斜单于的外祖父!
如此分量的人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这名汉卒用枪刺死了!
这群匈奴骑兵如何不彻底疯狂起来!
轰轰轰!
后方,赵策率七十骑朝这边冲来,在他身后还有一千余定襄城内的残军!
双方兵马瞬间汇聚。
他们都有必胜的信念,一方是为他们的大相国报仇雪恨。
一方是为了家园死去的袍泽百姓报仇雪恨!
狭路相逢!
“下去。”
卫宁回头看着秦子榆,不容置喙的开口,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
秦子榆啜泣摇头,但还是乖乖翻身下马。
她不想卫宁在战斗下去了,他真没体力了……他还受了很重的伤……
秦子榆感觉心像被扎了一样。
他是真正的战士,定襄的保护神!
少了羁绊和牵挂,卫宁强打起精神,聚陇身体最后仅余的体力,手持长枪,再次朝匈奴大军发起了悍然冲锋!
长枪在阵中横扫,一次次刀枪刺中卫宁,他仅仅只是闷哼一声,再次挥舞长枪!
双目泛着红光,如同一头饥饿的饿狼一般。
长枪握在手中,鲜血已经从枪穗流了下来,内里衣衫被撕破,包裹在手中,缠绕住长枪,固定!
不死不休!
尽管细鳞甲给他挡住了一次次的攻击,但对方每一次武器加身,疼痛感都难以估量。
秦太守站在远处,低声呢喃:“他……受伤了……”
秦川双目中缓缓落下心疼的泪花。
“他真是一名骁勇的战士!”
这已经不单单是武技上的卓越了,一个将士武技再卓越,也有疲软的时候。
战争到这种程度,他完全是靠着信念和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秦太守从没有这么彻彻底底的欣赏一个人,今日他彻底被卫宁折服了,五体投地!
带出去的一百名羽林骑兵,此时只有二十一骑了。
“将军!”
一名羽林高呼,旋即横在卫宁身后,砰的一声,他的头颅被匈奴人的大锤给砸裂。
卫宁回眸看了一眼,他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角在狠狠的抽着,双手在打颤。
凶狠的眼神猛地瞪住那名匈奴骑兵。
匈奴骑兵愣住了,旋即低头,一杆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膀,旋即那长枪被拔了出来,从天而落,轰的砸在他的头上!
轰!
匈奴骑兵的头骨被炸裂开,清脆的响声那么刺耳!
长枪断裂两半。
卫宁抽出腰间的长刀,砍瓜切菜一般再次凶悍的冲入人群!
箭上弦,戟平举,黄沙似雾,金戈如钩!
兵器交融声,在定襄郡演绎出一缕残酷的乐章。
残阳如血,尸横遍野。
匈奴人逐渐开始后退。
马匹上的少年长刀横指,全身被红色鲜血包裹,宛如从血液中爬出来的魔鬼!
如此强大的战力,让匈奴人一步步开始后退。
他们的眼神开始变的惊恐、惧怕、恐惧!
他们从没有想过大汉会有如此凶悍的战士,没有人知晓那名骑在马匹上的少年是谁。
他们只记住了他的眼神,淡漠、嗜血!
他麾下的那匹马,也是如此,战意昂扬!
籍若侯产带出来一万骑兵,如今存活的残军还有五千骑。
可这五千骑怕了,他们不敢在战下去。
不知是谁调转了马头。
而后匈奴人全部策马转身,飞奔朝南城门而去!
残阳如血,一人一马一城。
画面定格,城内无论是百姓、官员、士卒,此时纷纷将目光朝卫宁投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臣服!
一人拱卫一座城!
赵策眼眸红肿,他策马轻轻走过去。
唰!
卫宁猛地朝后方挥刀。
赵策挡住了卫宁的挥刀,他已经没力气挥刀了,全凭着肌肉记忆和自身的警觉!
赵策眼泪布满污秽的脸颊,失声痛哭道:“将军,是我,是我……”
“他们走了,走了……”
卫宁眼神有些迷茫,痴痴的看着赵策,声若蚊呐的道:“那就好,我对不起你们……”
轰!
说完最后一句话,卫宁轰的一声从红将军身上倒了下来。
“卫将军!”
赵策惊呼!
“将军!”
仅余下的二十名羽林整齐划一下马,纷纷来到卫宁身边。
“郎中!找郎中!”
赵策歇斯底里的朝四周大吼,抱起卫宁,便上了马匹。
秦太守急道:“给他送去太守府!快!”
……
定襄城内的匈奴人彻底消失。
秦太守先找了城内最好的郎中,给卫宁会诊,让秦府上下所有人细心照顾卫宁。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战后损失的清点,死亡人数的清点,杀敌人数的清点,财物的损失,人员的伤亡,立功人名,战后建设救援,医疗资源分配等等。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秦太守一直没忘记过。
匈奴人究竟怎么进来的!
他第一时间去命人找到当初值班守城的士兵,幸好还有一名伤员守城士兵活了下来。
“大人!”
一名刀吏找到秦川,咽了咽口水,道:“下官清点了匈奴死亡人数……五千三百六十六人!”
这个数据,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惊为天人!
固然定襄城内还有三千名士卒,可立下最大功劳的,无疑是太守府的那名少年。
已经无法统计卫宁和他的那支小骑队伍究竟杀了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拯救了定襄城!
“他,杀了匈奴大单于的外祖父!”
刀吏再次咽了咽口水,对秦太守说道。
秦太守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压抑心中的震撼,道:“本官知道了。”
“当初守城的那名伤员士兵,给看好了,一定要查出来匈奴人究竟怎么进来的!”
“喏!”
……
刺史府。
赵刺史此时已经带着幕僚和家眷从地下暗道走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一刀朝赵午第手臂划了上去。
“啊!!!”
“爹!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不等赵午第呐喊,赵刺史一刀又朝着自己左臂划了下去,他对府上下人道:“给我将衣衫上涂满灰尘,快!本官要去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