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烛火摇曳。
未央宫大殿内,汉武帝端坐在案牍前。
案牍上三盏油灯燃烧的很是旺盛,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
案牍前面五步外的距离,张汤恭敬的弯腰站着。
汉武帝打开案牍上的纸张,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狠厉。
“真给了他两次机会。”
“他真以为朕不敢杀他?”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
案牍上的纸张是张汤调查出来的结果。
在汉武帝宣布判罚卫青流放之后,便开始让张汤着手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汉武帝给了张汤一切可调用的力量,张汤也没辜负汉武帝的期望,用了三个时辰,终于快到天亮的时候,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了。
平阳公主在酒楼的酒确实被下了药,酒楼内的店家说有陌生人来过,张汤查到了对方,不过对方已经死了。
张汤又动用汉武帝的潜龙秘谍,查到下药人的社会关系,最终顺着线索查到了隆虑侯府的一名下人身上。
汉武帝说对方愚蠢,这话是没错的。
他真不敢想有人会蠢到去和国家力量对抗,真以为汉武帝现在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掌控力?还是把他当成傀儡皇帝了?
这点伎俩在他眼中够看吗?
汉武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在思考,思考对方的目的。
为什么要陷害卫青?
诬陷卫青有什么好处?对隆虑侯来说?
此前陈皇后和卫子夫有过节,陈阿娇也曾命人杀过卫青,索性被公孙敖告密,汉武帝才阻止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陈皇后还是大汉皇后,汉武帝选择息事宁人。
时间已经过去十余年了,现在的汉武帝也不是刚登基那会儿大权不稳的天子了。
现在还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付卫青?
“人抓住了吗?”
汉武帝睁开眼,忽然开口问张汤。
张汤忙道:“回陛下,已经秘密控制住了隆虑侯府的下人,他已经交代了一切。”
“是隆虑侯指使的?”
张汤平静的道:“是。”
汉武帝嗯了一声,缓缓地点头,道:“去把人交给镇北侯。”
啊?
张汤微微愣了一下,惊愕的看着汉武帝。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把人交给卫侯爷?
是要让卫侯爷给卫青平反?
可那个时候卫青心中感激的就会是镇北侯,而不是你这个天子了呀!
你私下里面替卫青做了这么多事,最后为什么要便宜了卫宁……
嘶!
如果陛下不是为了卫青,才做这么多事的呢?
如果陛下一开始就是为了镇北侯去做这些事的呢?
那陛下这古怪的举动逻辑,是不是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为什么啊!
他卫宁究竟是谁,能让陛下你这么动心思?
之前在定襄,卫宁杀了赵甲第,那个时候陛下还在权衡,权衡究竟是对卫宁秉公执法,还是用手段直接诛杀赵家,稳住定襄城的局势。
那时候的陛下是睿智的,是以大局为重的,对卫宁的态度是可杀可不杀。
可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啊,陛下就算再看重卫宁,也没必要这么偏袒他吧?
这件事要是陛下自己出面判案,替卫青还个公道,不仅仅能震慑住朝堂百官,让他们知道陛下的手段多么雷霆,还能让卫青发自心底的感恩天子。
可现在,陛下把所有线索交给了卫宁,让卫宁来做这一切。
如此一来,百官会开始重视卫宁的手段能力,卫青也会感恩卫宁,而伱陛下在百官心中则是实打实的昏聩、被蒙蔽、冲动等形象。
何至于要如此?没道理啊!
短短片刻时间,张汤心里想了很多,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回汉武帝的话。
直到汉武帝重重嗯了一声,张汤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是……是!”
“微臣这就去。”
“等等!”
汉武帝叫住张汤,道:“镇北侯要问什么,你就不要乱说话了。”
“多做事,少说话,知道吗?”
嘶!
镇北侯是你儿子啊?这简直比照顾亲儿子还要照顾!
“喏!微臣遵旨!”
张汤领旨后,忙不迭退出未央宫,直奔长安镇北侯府而去。
……
卫宁府邸。
卫宁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迷迷糊糊之际,门扉被敲响了。
赵策轻声道:“将军,打扰了,能听到吗?”
卫宁嗯了一声,道:“有事?”
这么晚了,赵策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卫宁起床穿戴好衣衫,把房门打开。
赵策忙道:“御史中丞张汤找你,说有要事。”
卫宁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张汤来找自己,一定是为了卫青的事。
他忙不迭道:“带去中厅,我马上过去。”
“喏!”
少顷,卫宁撩袍来到中厅,拱手对张汤道:“张中丞找我什么事?”
张汤平静的道:“大将军大司马的案子查出眉目了。”
“下官给侯爷送来一人,从隆虑府抓来的,你好好审问。”
卫宁一脸疑惑,开口道:“什么意思?”
张汤摇摇头,道:“剩下的卫侯爷抓紧盘问,还有一个时辰不到,大朝会就要开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卫宁,没有再说什么,便拱手离去。
卫宁惊愕了一下,忙不迭对赵策道:“走!去审人!”
……
隆虑侯府。
陈蟜还在搂着小妾睡觉。
急促的敲门声从外响起。
今晚的雨依旧很大,正是睡觉的好时间,陈蟜睡的很香,昨晚也是和小妾操劳累极了,此时听到外面敲门声,一脸不耐烦的吼道:“谁啊?要死吗?”
“爹,是孩儿。”陈庄声音有些嘶哑,颤抖的厉害。
陈蟜睡眼惺忪,一脸不耐烦,披着衣衫开了门,带着陈庄走到侧厅,端着茶杯倒了一壶水,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府上一名门客失踪了。”
陈蟜淡然道:“失踪就失踪,多大事。”
说吧,他又端着茶水喝了起来。
陈庄急促的开口,道:“失踪的那个人,是唆使外面人在临河酒馆给平阳公主下药的侯府门客。”
噗!
陈蟜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尖着嗓子道:“什么?”
他脸色迅速变白了,不确定的又道:“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把人杀干净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