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把家里的产业从陆氏那边撤回来。”
“这个,会很难。”女人的目光放开,望向远处,眼底惆怅而哀怨。
“我知道,可是不这样做我们永远都会受他拿捏,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
这个道理女人一直都知道,可当初她看出陆瑾之的心思后已经晚了。
现在想退出的难度堪比登天,因为她要面对的不是陆瑾之一人,更有她那个鬼迷心窍的亲爹。
从陆氏撤出,她爹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想让他同意,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母女俩沉默了,空气里流淌着无奈和忧愁的气息。
“妈,你说转型怎么样?”
“转型?”女人细细思考着,没有立刻回答她。
如果直接退出,必定会引起陆瑾之的怀疑,他肯定也是不会放手,可若是转型,那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她家是做服装生意发家的,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都还坚持着这一条路,如果现在提出转型,于她而言会有很大的空间选择。
以前她家的服装都是不出名的平价品牌,可直到陆瑾之出现后就不一样了。
陆瑾之具体的手段和措施她并不知晓,不过她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
她可以将她家的服装生意转型到陆氏所没有涉及到的方面,然后再一点点从陆氏抽身。
她想了想,可以先定下转型目标,然后再寻找合作商,这些合作商还必须是跟陆氏毫无关系的。
等这一切做完,陆瑾之想干涉之际都无从下手,如此,她家才不会继续成为他捏在手心任意处置的蝼蚁。
“你有什么想法吗?”女人眼见女孩脸上的坚定之色,她猜她肯定是有了一番思绪和主意。
“有。”
“妈,我想了想,转型会是个很好的借口,就算他怀疑,也没理由阻拦。”
“你觉得呢?”
“嗯。”女人点点头,对这个理由很赞同。
“家里一直都在做成人服装,我想可以试试童装,婚纱,或者其他的。”
“只要是陆氏没有涉及到的,都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方向。”
“我们自己找合作商,自己开辟销路,让他无从干涉。”
“念念,他总该会注意到的。”
凭借她那个爹,陆瑾之想不注意都难,
“妈,我的计划不是完全跟陆氏脱离关系,我的打算是将合作业务降到一个合适的规模大小。”
完全脱离是不可能的,陆瑾之不是傻子,他肯定会猜到背后的目的。
降低规模大小,继续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障眼法。
“这个规模所产生的风险是我们能承担的。”
其实她所做这一切的本质都是能承担陆氏的报复,她最担心的就是陆瑾之利用合作业务朝着她家下手,所以只要她将合作业务的规模降到能承受的点,那她家就不会是任由他拿捏。
女人面上凝住,她在细细思考着女孩的想法。
良久,空气中的沉默被打破,女人紧紧捏住她的手,“妈妈会一直支持你的。”
女孩笑了,这种有妈妈一直义无反顾支持她的爱意让她鼻尖刺痛,眼泪差点就没憋住。
女人笑出了声,抬手捧住她的半边脸颊,“傻孩子,妈妈不支持你还支持谁。”
“你尽管放手去做,遇到困难妈妈会和你一起面对。”
“嗯。”温念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女人勾起温柔的笑容,抽出抚摸在她脸颊边的手,转而朝上,将她的头发拨了拨。
欣喜之后,她的眼底再一次涌出哀愁,“念念,你跟他,你们的订婚。”
她其实想问她订婚的事能不能往后拖,但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陆瑾之对她女儿是势在必得,不会轻易罢休,他攥在手里那么多年不就是想彻底弄到手吗。
眼下她女儿主动提出了订婚,他怎会愿意往后拖,她只怕订婚之后就马上结婚,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呀?
温念露出了安抚人心的笑脸,可温母看着却是苦涩至极。
“妈,没关系的,只是订婚而已。”
“订婚又不是结婚,不代表我就是嫁给了他,所以你别多想。”
女人疲惫地点了头,没再继续。
是啊,别多想,她的女儿还没毕业呢,怎么可能结婚呢?
更何况就算她想阻止,也没有那个能力。
温念反握住母亲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她对她笑着,脸上明媚而充满生机。
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在这一刻,希望的种子落下,在冰封万里的皑皑白雪中破土发芽。
车子驶进了别墅区,沿路两旁的建筑迎接着车上的主人。
看着窗外的景色,温念脸上洋溢着少女般欢喜娇俏的笑容。
同样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但这一次的心境在这三年来大有不同。
这一次是有了希望,有了明确的未来,她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也有会一段通向回家的路,那个时候她会跟她的亦然并肩前行,就像以往的每个日日夜夜一样。
两旁的树上已经挂起了小灯笼,这片大地已经做起准备迎接着新年。
温念后知后觉,没发现时间一晃就要来到了新年。
脸上的笑意明媚了几分,但却在下一个路口渐渐凝结。
窗外工人搬出的东西落入了她的瞳孔,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书桌。
这张书桌是宋亦然阳台上的那张,桌腿上的黑色小人画醒目而明显,在茫茫白雪之上,它散发着让她一眼就留意到的魔力。
上面有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作业,男孩勾起笑容弹着钢琴。
音符从男孩手下的钢琴琴键中飘出,一个接着一个地飘向女孩。
那是她画上去的,她和他一起画上去的。
那是十六岁时的暑假,她写着补课老师留下的作业,他为她缓解疲劳而弹琴。
温念看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夫人,这个东西还要吗?”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要了,丢了吧。”
“那这张书桌呢?”
“一起丢了。”
书桌被工人抬起,嘭的一声朝着另一边丢去。
桌腿落在了白雪中,上面的两个小人掩埋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