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瑾之将骨灰盒带走,温婳和温母对视一眼,心底同时松了一口气。
温婳庆幸自己动作迅速,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搞出其他状况来。
因为陆瑾之的折腾,他手指上的伤口又一次崩裂,血液溢出绷带,黏黏腻腻的沾染在骨灰盒中。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举起衣袖不停的擦拭着她。
空洞的眼底灌进滔滔不绝的悲痛,浓稠似沉闷的雨夜,拨不开,无法驱散。他毫无形象的弓腰低头,将整张脸埋在了骨灰盒上。
前面的许程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黑眉厚重的压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瑾之,在他的视角里,他家老板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倨傲薄凉。
而此时此刻的他,仿佛被人抽掉脊梁,扒掉了全身的傲骨,浑身只剩惨烈的疲惫,与茫然绝望的无助。
从前,他家老板的情绪很难被别人牵扯波动,因为他什么样的货色都见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所以他永远都是那副噙着浅笑,骨子里却是薄凉冷血的本质。可直到他遇到了夫人。
他见过太多次因为夫人的原因而影响了他的情绪,见过太多次夫人打破他的底线和不可能,而现在,夫人的离世更是要了他半条命。
没人能看到埋下的那张脸应该是怎样的一个表情,男人缩在座椅上,抱着他的未婚妻忏悔悲鸣。
那日的迈巴赫上还放着那家老铺子的糕点,陆娴说她想吃,所以他去敲了门。
他拎着那一包东西,想象着她看到之后的欣喜,他满心欢喜的拎了一路,直到等来了房子起火的噩耗。
那一刻,糕点从他手中落下,无情的躺在远离他的一侧。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过那一段路的,他只知道祈祷她已经逃出来了。
可当他下了车,冲向那里时,窒息的绝望笼罩着他,让他毫无挣扎的力气。
他错了,他错了,如果他早点回去她就不会出事了,是他不好,是他不好。
她会有多疼啊,那场烈火灼烧着她,将她烧成了一具焦尸,是他的错,他不应该那么晚回去。
“咳!”
伴随着一声粗重咳喘,一口鲜血从男人嘴里咳出。
“老板!”
许程面色大变,迅速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猛踩油门。
血水顺着男人的唇瓣流下,沾染在下巴处宛如平整的大地开裂出血色沟壑。
半垂的眼帘之下是荒凉破碎的眸光,里面荒芜,死寂,只剩被云雾笼罩的痛苦。
车厢里又一次被咳嗽声充斥,这音调似耄耋之年的悲苦老人在哀鸣自己的痛与苦。
“老板!”
许程又唤了一声,心里祈祷着他能再撑一下。
车身撕破空气,在公路上一路疾驰,所到之处扬起巨风,在周围留下了凄厉的只字片语。
与此同时,飞机上的女孩捂住了心口,那个令她难受令她恐惧的感觉又一次涌出。
她不知道这是为何,她只能捂着心口,喘着气。
脑海里回想到昨夜的记忆,这股难受跟她跑到墙边时的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这位乘客!请问您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空姐蹲下,望向她的脸上尽是紧张与不安。这一句后,其他路过的空姐空少迅速围了过来。
为了避免被太多人看到,温念特意订的头等舱。
可眼下围过来的几人让她瞬间慌了,埋下头,女孩忍着心口的绞痛说着没事。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女人又凑近了几分,温念吓到面朝另一侧,将头埋得更低。
“没事没事,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女孩摆摆手,作出一副赶人的模样,周围几人面面相觑,并不敢真的离开。
温念别无他法,她迅速起身快步冲向了卫生间。
关上厕所门,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可心口的绞痛还在持续,并没有得到缓解。
她俯下身,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朝里按压。不知过了多久,粗重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缓,按压在心口的右手松开,那阵感觉好似过去了。
咳嗽几声,女孩疲惫的挺腰站直,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缓缓呼吸着。
整理了额前的假刘海,女孩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门口果然围着一众人。
“小姐,您还好吗?”
还是刚才那个女人,她迅速上前,关切开口。
温念并未抬头,她平静开口,说她没事。
“没事,你们去忙吧,别打扰我休息。”
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强势,由此,女人终于不敢再继续。
看着她平稳的回到了座位,女人这才确定她没事,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让同事都散了。
此刻的温念继续盯着窗外,她后悔没准备一个口罩,是她疏忽了。
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阴郁的女孩认真回想着刚刚的事。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昨夜,刚刚,一共两次了,她身体很好的,没有什么疾病,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难受呢?
那不像是因为身体原因而产生的疼痛难受,倒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像是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在牵动着她。
以前这种类似的感觉也有过,那是陆瑾之在背地里冲着亦然下手的时候,可后来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如今它又出现了,还是整整两次,甚至比亦然还在时的感受强烈了好几倍,更加的折磨她。
黑睫颤动,女孩的内心开始慌张起来,她担心是不是亦然出事了?
可是不应该啊,亦然在南斯拉国待得好好的,他远离了陆瑾之,不可能再会有什么意外。
难道,是家里吗?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
“小姐,喝一杯温水吧。”
温和的女声传来,瞬间了打断温念的思绪,她扭头望了一眼,发现还是那个空姐。
“谢谢。”
接过女人递上的温水,温念将玻璃杯握在了手中。
“不用客气。”女人笑笑,很是温柔。
“你下去吧,不用过来了,让其他人也不要过来打扰我,我要睡觉了。”
对于她的突然冷漠,女人也是不太明白哪里做错了。
有些茫然,但女人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记住的。”
说罢,女人迅速离开了。
女孩惆怅忧愁的目光落在了杯中的液体表面,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也藏着几分白光。
她就这样看着,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