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
“亦然!”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是女孩追着那道身影一路狂奔。
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口罩上,很快带出了一片温湿痕迹。
汤圆不知所措,只能乖乖缩在她的怀中。
“亦然!”
温念的脑袋陷入了一片空白,她只是本能的想去追上他。
惊慌灌满了全身,莫名的恐惧在撕扯着她的心脏,她很害怕,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什么声音?”
轮椅上的男孩忍不住扭头向左侧的廊道看去,可眼前一道又一道人影遮挡了他的视野,将他和她之间那道微弱的联系彻底扯断。
“没有吧。”
宋夫人笑了笑,站在了他的身侧。
宋亦然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继续张望着身后的方向。
长廊里,一群又一群人从表演厅里走出,他们阻碍了女孩的步伐,似一阵阵浪潮将她和他往相反的方向越推越远。
“真的没有吗?”宋亦然疑惑出声,等了半晌,可终究是没有等到那道声音。
“好了,我们走吧,今天跟医生约好了,不能迟到。”
“嗯。”男孩轻点了下脑袋,缓缓收回了目光。
“苒苒,要麻烦你先带亦然去车上了。”
“阿姨要去一趟洗手间,待会再过去找你们。”
女孩笑了笑,“好,我们在楼下等您。”
女人笑得温柔,“去吧。”
看着他们离开,女人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止住,宋夫人立刻转身朝着身后的方向走去。
“亦然!”
“亦然!”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放大,在嘈杂中已经能逐渐听清。
女人加快了脚步,越过人群,她出现在了女孩眼前。
温念努力跑着,差一点就越过了宋夫人,但在她与她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女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迷茫的女孩停下了脚步,顺着那只手,她抬眸看了过去。
空气安静了几秒,礼貌而试探的绵软声音响起。
“阿姨。”
女人的面色发冷,明显是强压着心头的厌恶和反感。
咽下一口气,宋夫人这才掀开眼帘看向她,“你为什么会在这?”
语气是冰冷的质问,再没有曾经的半分温柔和慈爱。
女孩鼻头酸疼,她缓缓道:“我就是,就是来这边逛一逛。”
声音哽咽,带着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
听到这话,女人脸上并无一丝的波动,但在她的心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早就听闻了温念的死讯,可眼下人还能好好的到处闲逛,所以她很快猜到了这其中的由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温念小心翼翼的目光扫向女人的脸庞,她乖乖应声,说了个好。
宋夫人松开了她的手臂,将温念随意带到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里。
空荡无人的地方,宋夫人认真看着眼前人,她的心底感慨万千,恨意绵绵。
“温念。”
她平和而认真地唤她。
“阿姨。”
长睫微颤,女孩抬起头,面带愧疚的望着她。
“温念,阿姨求你,求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亦然身边,也不要出现在我们身边。”
颤栗一片,随即而来的是浑身的僵硬。温念的鼻头很酸很酸,她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看到眼前人,过往的一幕幕疯狂的在她脑海中涌现,女人狠狠攥紧拳头,咬着牙。
“你知不知道亦然的右腿已经废了!”
“站不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少了三根手指!”
终于,宋夫人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汪!”
“汪!”
汤圆本能地冲着女人狂吠,温念忍着难过尽力捂住它的嘴,阻止它对宋阿姨狂叫。
“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他身边?!为什么?!”
“你真的爱他吗?!”
“你所谓的爱只会带给他伤害!!”
“上一次是手,是脚,那下一次会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如果陆瑾之知道你出现在亦然身边,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你是想害死他吗?!”
女人声泪俱下,脸上是无尽的懊恼和痛苦,她精心培养的儿子啊,就这样被人毁掉了前途!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就这样被人伤害,还差点丢了性命!
没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这些,所以哪怕她知道他们还相爱着,她也绝对不会同意她们再见一面!
以前,温念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媳妇,是她看着长大的半个女儿,可现在,她对她只有恨!只有恨!
站在她的立场和角度,她怎能原谅温念呢?她现在没对她下手都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女人激动地握住女孩的双臂,“你是想看着他被陆瑾之害死吗?!”
眼泪决堤,女孩无措地摇着脑袋,“没有,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的。”
宋夫人痛苦,她亦是,她无数次痛恨自己当初的心软,她无数次怨恨自己同意让亦然上车。
“我没想害他,我真的不想。”
她没有刻意出现在他身边,她已经在尽力躲了,哪怕她当初逃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踏入南斯拉国半步。
当那颗隐藏炸弹出现的时候,她就在心底告诉了自己,再也不可以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她只是本能的想去追上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想过害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断手断脚的是她啊。
“如果你不想,你就应该离开!就应该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永远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砸下,似绵绵雨点落于地板。
“爱是成全!是看着他好!而不是幼稚的认为一定要在一起!”
“你的爱对他就是一种伤害!是他承受不起的伤害!”
“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想害他!但陆瑾之会!陆瑾之那个畜牲会!!”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猩红着双目,“你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
温念说不出话来,被扼住的喉咙,被抑制的呼吸,使她浑身颤抖,僵在原地。
她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没有资格了,她不配了。
“苒苒认识很多医生,她一直在想办法帮亦然治疗,她喜欢亦然,所以,所以阿姨已经同意了。”
“温念,你别怪我心狠,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就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