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门口的居然是江肆。
等惊讶退去后,顾砚突然想到在昆仑酒家时江肆对她的不理不睬,自己更是平白无故受了上官艳琳的一顿褒贬。
顿时神色一冷,啪的一下直接把门又关上了。
江肆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并没有生气或者离去,而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站在门前,月光照在其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顾砚靠着门,心里乱成一团。
完了,她居然真的脑袋一热把江肆关在了门外。
其实把门关上后,顾砚就后悔了。
先不说江肆是不是因为某些事情不方便与自己相认。认识江肆这么久以来,单凭江肆每次对她的帮助和保护,她都不能,更不应该如此不礼貌的将人拒之门外。
而且,外面那么冷,再把人给吹坏了。
想到这,顾砚内心哀嚎着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顺着缝隙满心复杂的向外偷瞄,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前依旧站着的那道熟悉身影。
顾砚内心一喜,连忙将门打开。
看着江肆的一脸平静,顾砚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内,揪着衣角有些紧张。
“江少侠,刚刚不好意思啊,外面这么冷,快进来坐吧。”
江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顾砚,盯的她有些发毛。
这下真的完了,江肆看来真的是生气了呀。
顾砚有些欲哭无泪,要是能时间倒转就好了。
其实顾砚最怕别人生气,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抚别人。脑海中快速回忆着姐妹们面对别人生气时的各种做法,可越想脑袋里越是空白一片。
到最后顾砚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傻乎乎的无声陪着江肆站在门口一起吹冷风。
看着眼前衣衫单薄,被风吹的浑身颤栗却依然小心翼翼陪他站着的顾砚。江肆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浮动,乌黑的双眸中更是夹杂着隐忍的怒气。
“进去!”江肆低声说道。
“啊。”被风吹的有些迷糊的顾砚一时没听清,抬着头眼神十分迷茫的看向江肆。
江肆简直要被顾砚的无辜小眼神打败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轻柔了些。
“进去说,外面冷。”
“哦哦,好嘞。”顾砚连忙搓了搓双手,率先转身进了屋。
直到关上房门,屋子里才隐约有了一丝温暖。
顾砚连忙从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江肆,“江少侠,请喝茶。这个天太冷了,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不用了。”江肆手都没抬直接拒绝道。
“噢。”顾砚默默的收回端着茶杯的小手,低垂的眼睫遮挡住原本明亮的眼眸,眼神更是飘向地面,不敢看向江肆。
“我不冷,你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还是你喝吧。”江肆意识到他刚刚的发言有些不妥,让顾砚会错了意。看着顾砚低落的小表情,想也没想的解释道。
顾砚感到十分诧异,她居然听到了江肆的解释,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喜悦。美滋滋的把茶杯塞进江肆手里,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着茶杯冲着江肆粲然一笑。
“我们一起喝。”
眼前人的笑容让江肆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和温暖,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刚才为何把我关在门外?”
江肆的问题一下子打破了和谐融洽的气氛。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当顾砚纠结着如何开口解释时,江肆反倒继续问道:
“可是因为我在酒楼里对你视而不见?”
既然江肆都说了,顾砚也不由得小幅度的点头确认。
“那天,我并非有意无视你。”江肆目光灼灼的望着顾砚,言辞颇为恳切。
“还记得我在宣州时收到的门派密信吗?”
顾砚点了点头,似乎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那封密信中写到昆仑墟宗主之女将和同门师兄厉衡之不日成婚。”
“什么!?厉大哥要成亲了?那我大哥怎么办?你当时怎么不说啊?!”顾砚完全被这个信息惊到了,把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果断闭嘴。
江肆有些好笑的看着顾砚的小表情,将他这几日了解和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日,他收到密信后也曾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顾砚他们几个。可转头一想,他收到的是清风剑派的密信,具有极高的保密性,且就算和顾砚她们说了,怕也只是徒增她们的烦恼。
所以只好将几位姑娘拜托给喻泽川,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门派,决定先把消息打探清楚后再说。
江肆选择避开他人的耳目,从山中小路回了清风剑派。到了门派的第一时间他就直接去找了他的师父,也就是清风剑派的掌门。却意外发现掌门外出云游多时,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肆寻不到掌门,只好去找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位长老。
大长老不在昆仑墟,三长老闭关不出,还是五长老悄悄的告诉他,昆仑墟似乎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是不是和我大哥他们有关?”顾砚一时听的入了迷,连忙追问道。
江肆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喝了口热茶,继续讲了下去。
“要说这个大事,首先你要知道一个人。秦妙儿,昆仑墟宗主秦伯恩之女。”
秦妙儿自幼和厉衡之等师兄师弟一同长大,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大家也都比较宠着她。
其实秦妙儿小的时候并不喜欢厉衡之,反而很讨厌他,时时刻刻跟他对着干。厉衡之知道师妹的身份,一直是能躲就躲,很少正面起冲突。后来他在昆仑墟遇见了白鹤鸣后,更是一颗心都在白鹤鸣身上。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厉衡之愈发的优秀,秦妙儿对厉衡之的关注也越来越多,然后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两极反转。
从十分讨厌变成了十分喜欢。
甚至还缠着她爹,让她父亲以宗主之名下令要求厉衡之娶她。这下厉衡之更是不愿留在昆仑墟,经常借着历练之由,躲到了山下。
前些日子,厉衡之带着白鹤鸣再次回了昆仑墟。秦妙儿像往常一样缠了过来,结果却发现厉衡之不仅在山下结了伴侣,而且还是个男的。
秦妙儿对于这个事实感到难以接受,内心更是充满了对白鹤鸣的怨恨,甚至产生了消灭他的念头。然而,厉衡之一直在保护白鹤鸣,使得秦妙儿根本无法接近他。最终,秦妙儿只能假传宗主的命令,引走了厉衡,试图对白鹤鸣下手。
秦妙儿虽为女流之辈,但从小就展现出非凡的天赋,更是勤学苦练多年。白鹤鸣是个强大的对手,但在秦妙儿的攻击下,他只能勉力保命。秦妙儿的剑招犹如疾风骤雨,白鹤鸣又不敢随意伤害到她,只能边退边战,很快就落了下风,让人难以抵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厉衡之赶了回来。不仅和白鹤鸣一同击退了秦妙儿,且厉衡之更是把宗主也带来了。
秦宗主没想到他活泼娇蛮的女儿会假传他的命令,更没想到秦妙儿居然真的对白鹤鸣起了杀心。
若不是他和厉衡之及时赶来,后果不堪想象。
秦宗主罚秦妙儿闭门思过半个月,更是亲自向白鹤鸣赔了不是。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秦妙儿在闭门思过的这段时间里,被满心的恨意所蒙蔽,竟然与早有谋反之心的昆仑墟四长老勾搭上了。他们相互约定,一旦计划成功,昆仑墟宗主之位将归属于四长老,而厉衡之则是秦妙儿的。至于白鹤鸣,秦妙儿决定亲自将他剥皮抽骨,看他是否还有资格与她争夺男人。
听到这,顾砚一下子紧张的站了起来。她今天上午还在昆仑墟见到了四长老,难道说此时的昆仑墟已经全在四长老的掌握之中了?
“江少侠,我大哥他…”顾砚有些不敢问了。
“放心,白公子没事。”
“那现在昆仑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今天四长老还说宗主突发恶疾陷入昏迷。难道是…四长老给秦宗主下药了!?”
“猜的有些靠近了。可你别忘了,昆仑墟除了宗主,四长老之外,还有其他两位长老坐镇。”
秦宗主爱女心切,每日更是亲自将饭菜送入秦妙儿的房中。然而,秦妙儿对他这个父亲早已心生冷漠,甚至趁机毫不犹豫的对秦宗主下了蛊毒之物,导致了秦宗主的昏迷不醒。
四长老用宗主的性命做威胁,将厉衡之关进地牢,两位长老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正是这两位长老的存在,单凭四长老和秦妙儿两人也不敢真的杀了秦宗主,而且两位长老也护住被人截杀的白鹤鸣,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双方僵持的局面。
听到这,顾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大哥目前安全,没有什么事情。
“昆仑墟现在不进不出,白公子只能暂时待在里面。”
江肆说到这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顾砚,“这是白公子写给你的。”
“??”顾砚有些疑惑,“昆仑墟不是都被控制起来了吗?怎么还能传出信来?”
江肆勾唇一笑,“不要小瞧两位长老的力量,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么多消息的。”
“等等”
拆信拆到一半的顾砚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按你这么说这些是都是昆仑墟自己的事情,那关于七星奇石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假的。”
“什么?江湖上来了那么多人,你居然告诉我是假的。那散布这个假消息是为了什么呀?”顾砚又有些看不懂了。
“为了你。”
“我?江少侠,你能说的清楚些嘛?别总是三两个字的往外蹦,我比较笨,理解不了哇。”
看着顾砚有些抓瞎的模样,江肆嘴角微微上扬,“秦妙儿知道白鹤鸣有个妹妹,散布谣言只是想把你引入局,然后以你的性命去威胁你大哥。”
听到这顾砚很是无语,你男人被抢了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抢的!
“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并不安全。”
看着江肆眼里的一抹担忧,顾砚突然想到江肆当初对他的无视很有可能就是在保护她。
她小声问道:“江少侠,你当初不理我是不是就是在保护我。”
江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清风剑派内也有异心之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顾砚低下头嘿嘿一笑,心里很是开心。她就知道江肆不会无缘无故的不理她的。
江肆:你忘记刚刚把我关在了门外吗?
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江肆也打算告辞。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到上官艳琳今天回客栈时说的一番话,有些别扭的开口道:“白姑娘,上官师妹从小被大长老惯坏了,今天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你不要介意,别往心里去。”
上官师妹?上官艳琳!
顾砚想不到,江肆居然会为他人解释一二。
不过仔细想来,上官艳琳是他的小师妹。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彼此之间了解颇深。如今他们都成长为才貌双全之人,内心相互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内心…相互喜欢啊…
不知为何,顾砚突然有些不开心了。
顾砚挥了挥手,强颜欢笑道:“没事,上官姑娘活泼可爱,快人快语,这么一个让人喜欢的小姑娘,我怎么会介意呢?”
听完顾砚的回答,江肆心中涌起一丝困惑。他本想安慰顾砚,别因上官艳琳的胡言乱语而心情不好,可怎么感觉顾砚的回答有一丝丝不对劲呢?
算了,还是等有空再细问吧。
江肆告辞后,趁着夜色的遮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顾砚的视线里。
顾砚靠着门框,看着天上被乌云遮挡的天空,只有几颗星星还在努力的发光。
顾砚泛起一丝苦笑,微弱的星芒如何能比得上月光的明亮。
更何况,那星星本身就是虚假的存在。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悄然陨落,消失不见。
无人察觉,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