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期待下,李元珩的五十岁生辰,终于到来。
这一天,整座后宫张灯结彩,各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众朝臣、王公们,也都为了恭贺陛下生辰,而绞尽脑汁。
这一天,整座皇宫,犹如欢乐的海洋。
阖宫上下的人,都在山呼着:
“陛下万岁万万岁!”
“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高坐于龙椅上的李元珩,见得这样一幕,不由得望向与他并肩而坐的宁雨菡,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生,有人陪伴在侧,此时,与他共享这荣华富贵,无上尊荣,李元珩心甚慰之。
*
总之,皇帝陛下这场五十岁寿辰,办得极其体面隆重,且热闹。
以至于,整整一年内,大家伙儿还在为此而津津乐道。
也不知,是不是这场热热闹闹的生辰办的好,真的驱散了晦气,接下来的这一整年里,李元珩的身体都十分康健,精神状态饱满。
俨然已是从长期的病痛与缠绵病榻之中,彻底走了出来。
见状,宁雨菡不由暗自吁了口气,长期压在自己心口的大石,在此刻,终于放下。
而李元珩这边厢,自觉自己身体好了,便又开始每日里都早起和宁雨菡一起上朝,一起处理朝政,闲暇时,帝后便自行消遣一番。
日子一切照旧。
似乎已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谁曾想,好景不长,同辉二十年秋,李元珩骤然又生了一场大病,诱发严重心疾,以致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有了衰竭之势。
而更焦心的是——
面对李元珩的病情,宁雨菡和一众太医们,俱都束手无策。
“娘娘,陛下的病,怕是无法根治了。”
太医院院正暗地里向宁雨菡禀道。
只见须发皆白的老者,垂首向着她躬身一揖,话里行间,透着满满的苍凉与力不从心。
一番话落,对方还久久不敢抬头。
眼见得他这番战战兢兢的模样,宁雨菡不由一叹:
“本宫知道了。”
她也是医者,怎会不知,李元珩的病情。
他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眼下,不过就是在熬日子罢了。
不过……
“尔等且好生侍奉陛下。
一切……尽力为之!”
虽然对李元珩的病,他们已是无能为力,无法根治他的病情。
但是,宁雨菡还是不打算放弃。
不能根治,那——
至少能够缓解一下病情。
能够尽量的让李元珩少受一些病痛折磨,能够让他活得长一些、再长一些,也是好的啊。
此时此刻,宁雨菡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够让李元珩死。
她要他活着。
她要尽可能的延续他的生命。
让他能够活得久一点。
再久一点!
宁雨菡心中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之后的日子里,除了处理政务,宁雨菡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照顾李元珩,研究如何治疗李元珩。
太医们自也不敢怠慢,每日往来于乾元殿,时刻关注着皇帝陛下的病情。
然而,纵使如此,李元珩的病情却依旧不见转好,依旧缠绵病榻。
宁雨菡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然而,心中再是难过、焦急,却也并不展露半分。
对待起病中的李元珩来,反倒是越发的体贴温柔。
帝后的感情,倒是一日更好过一日。
时间匆匆,一晃又是两载。
同辉二十二年,缠绵病榻两年的李元珩,身子越来越不好起来。
原先,他每日,还能够被人搀扶着,走上几步,由宁雨菡陪着,披上厚厚的披风,在乾元殿中的小院中走走。
然而,这一个月以来,李元珩已是病得完全起不了床,甚至无法自榻上坐起。
见他如此,宁雨菡越发心焦。
偷偷给李元珩把脉。
一手把着李元珩的脉象,宁雨菡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这脉象——
分明就是油尽灯枯之相!
而太医院的众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太医院院正不敢明说,只是垂首躬身道:
“皇后娘娘,微臣等,已经尽力了!”
话说的迂回。
而宁雨菡,又岂能不知,太医院院正的话中之意?
捱了这么久。
却还是……
终于要走到尽头了么?
挥退一众太医,宁雨菡转目望向榻上,沉睡中的李元珩。
望着他不知何时,已然变得苍老,被病痛折磨得苍白而虚弱的容颜,宁雨菡眼中泪光点点:
分离的时刻,终是要到了么?
他们夫妻俩,终是要阴阳两隔了?
虽然,很早之前,宁雨菡便知晓,李元珩的身体状况。
也很清楚,李元珩很有可能先她一步,离开这个人世。
他们夫妻,会就此分别,至此,阴阳两隔。
然而,宁雨菡却总是想着,让这个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的到来。
她努力了!
她已经尽力了!
可没有想到,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这么突然!
她——不想要和李元珩别离啊!
她不想李元珩死!
思及此,宁雨菡泪盈于睫。
生怕自己的啜泣声,惊扰到了榻上的李元珩。
宁雨菡赶忙将自己面上的眼泪擦干,仰起头,努力控制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状若无事人一般。
而此时,榻上的李元珩,似乎睡得并不安然。
但见他眉间紧皱,似在做着一场不甚美妙的梦。
宁雨菡下意识抬手,便欲替榻上的李元珩,轻抚眉头。
谁知,她的手,才刚刚触到李元珩紧皱的眉间,榻上的李元珩便骤然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阿珩,你醒了?
是我吵醒你了么?”
见状,宁雨菡不由得一怔,继而满含歉意的道。
这些日子以来,李元珩被病痛折磨得,很难睡一场安生觉。
眼见得他好不容易睡熟,这睡了还没有一会儿,就被她给弄醒。
宁雨菡怎能不愧疚?
不心疼?
看着李元珩这副日渐虚弱的模样,宁雨菡更是既心痛、又心焦。
“我本来就要醒了。
不是雨菡你的错。
你不必自责。”
榻上的李元珩,则是扯了扯嘴唇,强牵出一抹笑意,一把握住宁雨菡的素手,笑道。
而后,他又是一叹:
“雨菡,我……只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