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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缇骑四出,府县震动。

这一场有利可图的清理税监行动,调动了各方的积极性,万历帝翻看着不断报回来的查抄数字,惊诧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以为外臣不如家奴可靠,看看,这些他认为是自己人的奴才,是怎么欺瞒他这个主子的?

他很受伤,又开始了怠政,躲在深宫里,连王锡爵这个首辅都不愿意见,他觉得没脸见人了。

不提万历帝的郁闷,且说舜华夫妻回京后,就投入了和记银行的年终结算工作中。

到了十二月中旬,终于整理出一份红利分配方案来。

每股股本五十两,派息四两六钱,可以直接上银行领钱,也可以把钱存在银行,得利息。

分红告示一出,百官欢呼不已,级别最低的八品官员,也有一百两的股份额度,能分到九两二钱银子的股息,这对那些没有冰敬碳敬的官员,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穷京官们,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史学迁和李琛是同年兼同事,跪门事件之后,他没能救出李琛,心里很愧疚,多次到狱中探望,扬着手里的材料,问他上面记述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

李琛低头一言不发,这就是真的了。

当初,李琛也同他们一样,购买了三百两银子的和记股份。

李琛下狱后,他的家人把一些财产转移到了史学迁家里,其中就包括一份股权书和股票。

看到分红告示后,都察院的御史们无比兴奋,相约着过两天的休沐日,一起去银行取钱。

眼看到腊月底,家里也该置办年货了。

休沐这天,史学迁揣上股权书,与几位同事一起来到位于龙须沟大街的和记银行取钱。

史学迁出身贫寒,股本是借了十几家人才凑齐的,他昨天晚上就与妻子商量好了:等领到钱,先还上一家的借款,只留下二两,买点年货,再给两个孩子做身新衣,一家人过个开心年。

寒冬腊月,龙须沟的水都结冰了,路边堆满了从道路上扫出来的雪,空气中透着蚀骨的冰寒,太阳挂在天空,一点温度也没有。

寒冷的天气,却挡不住官员们的热情,在和记银行外的广场上,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许多青袍和绿袍的官员,他们把手抄在袖子里,哈着热气,与同僚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分红条款。

这些都是穷京官,身边没有得用的长随,要亲自来领钱。

许多人跟史学迁一样,股本都是向亲戚朋友借的,急等着钱用。

广场两边,临时搭起了一溜棚子,摆放着桌椅板凳,有热茶水供应,还有银行的伙计跑来跑去地为大家服务。

只听那伙计喊道:“新来的大人,请到第一张桌子那里取号,拿好您手上的号码牌,注意听人唱号,唱到号的大人,就请进银行大厅里办事。

其他诸位,请随意就座,银行有热茶水供应!”

也有小贩,推着车子,挑着担子,里面装着包子馒头或各种点心,穿梭在人群中,叫喊着售卖。

史学迁几人都没有吃早餐,每人花一文钱买了两个馒头,挤到一张桌子上,就着热茶对付一顿。

因为跪门事件,史学迁成了名人,桌中有认得他的,忙起身让座,几人推让一番,便坐了下来,听邻桌的几人在议论分红的事情。

只听一人摇头叹息道:“可惜呀可惜,你说沈阁老,两万两银子的股本和分红,明年就没有了……”

旁边人不明所以,便问:“这是为何?”

史学迁心里惦记着李琛的三百两股本,便伸长耳朵仔细听他讲。

只听那人说道:“听说,对于犯官,银行要收回他的股权……”

旁边人着急地问道:“怎么收回?难道跟抄家一样没收?”

那人说道:“不,银行要收回他的股权,退回他的股本,还要按活期存款来结算利息给他,至于退给他后,朝廷要怎么处置,那是朝廷的事。”

“那他退出来的股权怎么办?”

“听说,是卖给新上任的官员……你看沈阁老,按今年的分红,他能分到一千多两银子……”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史学迁心里羡慕得不行,他要是能爬到那样的高位,行事之前,也要考虑一下这样一笔收入吧?

邻桌还在议论,有人问:“对致仕的官员,银行是个什么政策?”

刚才那人又说道:“致仕的官员,股权传承三代,然后收回,三代后的了孙有人做官的话,股权优先认购。”

有人说:“这还差不多,算是优待良臣之道。”

史学迁与几位同事对视一眼,他们算是明白了,和记银行的股权,算是给官员们的一种福利。

毕竟,朝廷那点俸禄,实在不够养家糊口,所以再严的律法,也阻止不了官员们前赴后继地贪污。

和记银行的分红,是正正当当的收入,随着他们职位的升高,可认购的股权,也越来越大,只要能升到六品,就能认购一千两的股权……

史学迁心里升起一股激情,他要努力存钱!等升到六品,他要认购一千两股权,到时候,他就可以在老家买几百亩地!

他要平平安安地做官,他要争取认购更多的股份,传给儿孙!

这样一想,他对自己上次的冲动行为,后怕不已,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秋后算账?他现在忙着清算税监,脱不开身。

万一哪一天他老人家想起来……

他看看几位同事,个个神色不定,心里的想法,怕不是同他一样吧?

来领取银子的人太多,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叫到他们的号。

几人新奇地进到银行大厅,只见正对面一排十来个窗口,里面坐着一位伙计,正在办理业务。

史学迁在窗口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见面前的台子上有一沓册子,旁边标着“随意取阅”的文字。

他好奇地拿过一张,正要细看,柜台里面的年轻伙计就客客气气地问他:“大人,请先出示股权票据。那份资料,您拿回家看也是一样的。”

史学迁忙递上自己三百两股权的股票。

伙计又问他:“大人这是三百两股票,今年分红共二十七两六钱,大人取多少?存多少?”

史学迁说:“全部取出,二十五两银子,余下的换成铜钱。”

伙计填好一张单据,让他签字确认。

史学迁核对了一下数字无误,提笔签上名字,并盖上了自己的私人章。

伙计麻利地在窗台上排出五锭五两的银元宝,又提出三串铜钱,在第三串铜钱上取下四百文,然后把窗台上的钱,推到他面前,对他说:“二十五两银子,二两六钱银子的铜钱,请大人核对一下。”

史学迁看着那一大堆铜钱,心里犯了难,他一个官员,挂着几大串铜钱在大街上走,还真成了满身铜臭了,成何体统?

他犹豫着问:“伙计,能不能把这两串铜钱,换成二两银子,实在是……”

伙计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可以,这就给您换。”

史学迁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袋子,装上银子和六百枚铜钱,走出银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广场外的大路边,停着许多轿子、马车,他一走出银行大门,就有人上前揽客:“大人,坐轿子吧?你住哪里?东门?只收十文钱,安安全全地送您到家!”

“大人,有马车坐不坐?马车更快,只收十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