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步。
就差一步...
男人过五关斩六将,每一步的迈进,都是血迹斑斑。
被击退的鬼武士不再阻拦,冷眼目睹这位小人物最后的绽放,任凭他继续前进。
终于,逢岩来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
他挥出了最强的一击。
凡人的极致,亦能撕破黑暗,绽放那一抹光芒。
这是逢岩的武道,这是...沉淀三十载的爆发。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即使敌众我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绝不后悔。
明知不可为,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我的身后,是家国,是将一切交给我的同胞兄弟...
人啊...去厮杀,去拼搏...
直至最后一刻,亦无回头。
这股血性,便是璃月人。
这一枪,名为反抗。
这一击,凝聚着无数璃月人的期许。
逢岩...杀了他!!
怨恨,不解,归罪...
活在自我欺骗,不敢流露悲伤,戴上虚伪假面的璃月人,睁开了双眼,显露真实。
我们...痛恨稻妻,痛恨带来毁灭的那头巨龙!
悲伤,痛苦...
被侵略的我们,成为败者的我们...又岂有欢笑可言?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璃月!
稻妻的侵略者...
去死,去死,去死!!
仇恨,怨愤,不甘...
璃月人,如此愤怒。
正是因为这股愤怒,人才有了血性,才真正的站起身来,堂堂正正的面对失败,面对突变,令人恍惚的现实。
他们,捡起了尊严。
此刻,注视这一幕的璃月百姓,相信着这位过去的总教头,期许着他的成功。
逢岩...带着我们的期许,走向成功...
杀了他。
杀了他!!
这一刻,男人不是被唾弃的反贼,他被信任,被期待...
逢岩,不是叛贼。
他是赋予人们灵魂,带来新生的革命者。
“抱歉...”
无声的呢喃随着苦涩,被女人独自吞咽。
渺渺征船,追电捉浪。
突如其来的身影,阻挡了逢岩的脚步。
北斗举起大剑,枪尖再不能前进丝毫。
雷霆闪烁,南十字之主,璃月的龙王,北斗牢牢守护着身后的雷腾。
宛若...忠诚的护卫。
“噗!!咳...”
厚重的力道随剑端传来,口吐鲜血,面目狰狞的逢岩以巧劲最大程度的减去这一击带来的偏移,手持银枪,再度袭来。
北斗沉默的阻挡着男人的进攻,早已只剩最后一丝意志仍在坚持,如风中残烛的逢岩动作越发急躁,暴风骤雨般的枪势展现着最极致的杀意。
男人的神色如此狰狞,女人的内心如此悲痛。
他被大剑一次次拍飞,却又挣扎着起身,一次又一次袭向北斗身后的雷腾。
即使是无用功...
千岩军,绝不后退!
疯子...
疯子!!
无数人目睹着一个疯子锲而不舍,自寻死路的一次又一次冲杀。
你再坚持什么...
为什么,直至现在,依旧不愿停下...
明明...
你的身后...没有一人。
北斗的出现打破了璃月人的希望,人们的双眼再度失去了光芒。
当他即将成功时,人们的本心向往着这一抹光明。
但残酷的事实再度展现,被冰冷的寒潮浇醒的人们...唯有无声哽咽。
是啊...连凝光大人都亲自下达不死不休的追杀令...
叛国...叛国。
一位守护璃月的军人,成为了叛徒。
一位为璃月付出一切的男人,成为了举国之敌。
哈...真是好笑。
逢岩...璃月好像...背叛了你啊...
璃月的我们,如此令人心寒。
这样的璃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执着?
为何挣扎...
为何不放弃...
你的身后,不值得你守护。
甚至...我们亦是你的敌人...
“...”
又一次被击飞,不断翻滚,于尸骸遍布的地面挣扎起身的男人嘴唇抖动着,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他的后背早已被地面磨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他的动作早已僵硬,手中长枪亦是断裂,不知是第几次从死去的战友身旁拾起。
所有人注视着这个不知死活,仍不肯停歇的男人。
他的声音好小,几乎是微不可闻。
人们屏住呼吸,静静听着他的嘶哑之音。
“千岩牢固...”
男人的右腿断了,他拄着长枪,艰难的向那一处方向前行着。
“重嶂不移...”
他看不清,不堪负荷的身体迫于压力之下,鲜血早已挤爆了他的双眼。
失去光明又如何...
心之所向,即为道路。
双眼失明的逢岩穿过一个又一个鬼武士的身边,再度来到雷腾,北斗的面前。
“千岩军...进攻!”
天地失声,疯子的嘶吼如此清晰可见。
上苍啊,这场雨是你的垂泪,为这个男人的默哀吗...
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凄美啊...
下雨了。
人们的视线早已模糊,是雨,还是泪?
人群为何涌动,保持沉默的璃月人啊...为何暴起?
“逢岩...”
“总教头...”
“杀了他!”
“杀了这个刽子手!!”
不再是心照不宣的沉默,人们终于将内心的悲愤宣泄。
商人重利轻情,本不是什么怪事。饭局上说起,也是相视一笑。
唯独璃月人,他们全民皆商,不爱听这话,说起自家城市,总说是「与众不同」。
情义?另一种筹码罢了!
本该如此...不是么?
为何...你们在咆哮,在嘶吼...
面对鬼武士怯懦不言的你们,为何在此刻默契的冲杀向不可敌的稻妻?
“此番美景,真乃天公作美。”
雨水自鬼面滑落,面具之下,雷腾露出了一抹惬意,却又如此残忍的笑容。
妄图站起来?
不自知的蝼蚁。
弱者,就该认清自己的定位!
雨中的那个男人,名为逢岩。
死去前,他将手中白缨枪奋力掷向那一处方向。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一击,撕破虚假。
这一击,带来尊严。
这一枪,名为千岩军。
男人至死,未曾跪下,弯下那份脊梁。
他是璃月的尊严,他是有着血性的璃月人。
逢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