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眯着双眼，借着窗户里投出的昏黄灯光在夜幕下的海雾里看见了一个人形的暗影。
哪吒心中微微一震。
这到底是自己的影子，还是自己的灵魂。
他凝视着这个暗影，可是这个暗影却并不像自己。但这个影子又这样的熟悉，因为看着这个影子，哪吒似乎看到了很多人的模样。李靖、殷夫人、朱佩奇、马宝莉、赛罗、海绵绵宝宝，至尊仙帝等等等等。
“你是谁……”。
因为长久的失意，哪吒心潮低落，此刻对如此奇怪的暗影却也是见怪不怪了，他闷闷的抽了一口烟，低声问道。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先回答另一个问题。”
暗影虚浮在海雾之中，回应了哪吒的话。
“什么问题？”
“你觉得人是有灵魂的吗？”
“呵呵……如果放在一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想我会回答是。但是如今……”哪吒显然自己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今怎么了？”
“如今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灵魂是如何形成的。”
“这倒是个好问题。”
“你能回答我吗？”
哪吒望着那团雾色中的暗影，沉声问道。
“我想……一个生命的灵魂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慢慢被塑造出来的。”
“如果这个塑造的过程失败了呢，像是盖一栋大厦，如果施工的过程中忽然出现事故，轰然倒塌。”
哪吒心中潸然，不禁语带哽咽。
“那就在废墟上重建吧……”那团暗影言语中也带着一丝丝伤感。
“哈哈……”哪吒摇着头苦笑。“有那么容易吗？”
“有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有心人？心又在哪呢？你有心吗？”
沉默。
海浪依着微风细卷，从黑夜里传来阵阵涛声。
终于，那团暗影还是说话了。
“我想这得看你自己，你想塑造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就会有一颗什么样的心。或许以前你只有一个朦胧模糊的目标，然后依着这个目标懵懵懂懂的不知不觉的塑造着自己的灵魂，到最后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是个与自己初心所不一致的灵魂，所以很多事情这个灵魂无法支撑你做下去，甚至会牵绊你，困扰你，阻滞你。所以你不得不与它做一个告别，从此开始一段新的历练。”
“可是它连着我的血肉，深植在我的骨髓，我恐怕无法剥离它。我这辈子大概都要与这个灵魂一起在这世间庸碌而行了。”
“……是的，我连着你的血肉，深植在你的骨髓。看到你如此消沉，我也想离你而去。但是我却无法找到剥离你的方法。我想，说到底我都只是你所有意识和思维的一个投影集合，所有的行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有你自己，才能剜切腐肉，刮骨祛毒。”
“那又是谁在控制我呢？”
“那就是你的心。一念起，万物生。一念落，宇宙寂。心中的一点点火花，起于肉身对物质世界的感知，起于欲望。欲望是美好的东西，但也是让灵魂迷失的东西。”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在告别前，把我觉得还有用的一些思考告诉你。”
“你要离开了吗？”
“嗯，我觉得你已经决心要让我离开了。”
“你感觉到了吗？”
“是的。你心中有一念已起，而且愈发强烈。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能重新塑造一个你想要的灵魂。”
“这一念……还很微弱。我无法想象我会失去什么，更难想象我会得到什么。”
“大胆去试吧，我确实无法支撑你走下去。我的懦弱，无知，自大，懒散，都在阻扰着你的信念和理想。让我走吧。”
哪吒想要挽留，却又知道挽留下去大概只会让自己愈发沉沦在这夜海之中。
“你走吧！像个再也不见的老朋友，我们最后一次告别。再见~！”
“再见！”
哪吒闭上眼睛，让自己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漆黑。
他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只有一行清泪自眼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