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么此时摆在提奥多尔亲王面前的局面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无论是他站在哪一边,他所做的都将是为他人火中取栗,他本来想法是与查士丁尼的合作过程中慢慢把这个年轻人拉拢到自己的身边,毕竟在他看来杜卡斯皇室的血统怎么也要比穆兹菲乌斯那个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皇帝更加值得效忠。甚至于提奥多尔本人甚至打算过把自己女儿伊莲娜嫁给查士丁尼以此来笼络住其为自己效命。只是提奥多尔也后来看出查士丁尼并无此意,这才作罢。
但是倘若那位欧朵西娅公主真的就在查士丁尼手里,那么一切就不同了。提奥多尔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待在查士丁尼那个位置上,必然不会再甘愿久居人下,因为那位皇女可是帝国第三位顺位继承人,若是有她在手那么攫取君士坦丁堡之中的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那一日逃离了君士坦丁堡前往尼西亚的拉斯卡里斯兄弟便是明证,须知他们虽然也是帝国贵族但是论起底蕴又怎么能够和科穆宁与杜卡斯相提并论,但因为迎娶了阿历克塞三世的两个女儿,他们便有资格问鼎皇位。
现在想来,提奥多尔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番五次自己前去拉拢查士丁尼,对方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的原因了,与其说是对穆兹菲乌斯的效忠恐怕更多的是野心驱使,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一个人再一次披上了斗篷离开,提奥多尔也准备暂时回去了,尽管他已经意识到查士丁尼日后恐怕将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但是他现在真正的对手却还是自己的那位同胞哥哥米哈依尔杜卡斯。名义上,那个男人可是帝国的共治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现在他虽说还在前来马其顿的路上,但是以提奥多尔对其的了解,米哈依尔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地让他都吞下马其顿这块膏腴之地的。既然对方回来,那么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回去准备对策。
说起来的话,现在那个人已经再开始谋划这什么也说不定了。男人内心中兀自暗中冷笑,提奥多尔一个人望着天空中垂挂着的新月,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安事实上他也在暗中拉拢着马其顿军区周围原来的帝国贵族们。毕竟按照查士丁尼的那一套的话,这些墙头草恐怕有大半都要被褫夺爵位没收私产,就如同莫里亚贵族们下场一样,那只小狐狸的恶名不仅是对于拉丁人同样也让很多罗马人胆寒。
而提奥多尔亲王现在站出来给予庇护无疑是大大收买笼络了贵族人心。提奥多尔有自信马其顿这块肥肉谁也休想从他手中夺走,只要消化掉这里,他便真的可以做到与米哈依尔分庭抗礼。这时候,查士丁尼的离开,尽管让他疑『惑』不解,却是提奥多尔本人乐意看见的,而之前对查士丁尼的忌惮也得以少许减轻毕竟掌握着那支莫里亚新军以及阿纳斯塔休斯大公卫队的查士丁尼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支不容小觑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那么在没有准备好之前,还是不要和查士丁尼有什么正面冲突方才是明智之举。至于那个意大利人巴蒂斯塔,自然是一部暗棋,虽说他态度模棱两可,不过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拿定了这一点的提奥多尔好不怀疑地认为。
“查士丁尼君,你可不要怪我啊,既然没有可能成为朋友那么便要随时最好拔刀相向的准备,这一点从你决定为穆兹非乌斯效命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有所觉悟了。”在心中默默地想道,而天『色』在这一刻也已经变得一片黑暗,匆匆离去已经打定主意的提奥多尔本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深邃的暮『色』之中。
而此时此刻,其实谁也不知道一场注定要引起真个罗马帝国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已经悄悄生根发芽,直等待萌发出芽的那一刻,到了那个时候,一切旧日往来也都将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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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萨洛尼卡的第二天清晨,在罗马军队对这座城市的重新整饬之下,原本因为战火而变得无比衰退的马其顿首府,如今似乎有了一丝复苏的征兆。尤其是这两年来平日作威作福的拉丁人被驱逐出去,重新拥抱家园的罗马人无不扬眉吐气,被收回的田产和财物被归还给了原本的失主,而作威作福的投降派也得到了严惩,全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而望着城头上那面飘扬的红『色』鹰旗却并没有多少人在赞颂杜卡斯皇帝的千秋伟业或者是亲王殿下的英明神武。街头巷尾跟着『吟』游诗人传唱的则更多的是那位年轻的莫里亚总督阁下查士丁尼,人们亲切地称呼其为“光复者”,没有任何的讽刺和揶揄,是发自真心的感激与支持。
因为有了这个男人的到来,迟来的公义这才没有缺席,也正是由于他的到来,使得『奸』佞与残暴得到了应该有的严惩,正是由于查士丁尼的出现他们才能够从拉丁人铁蹄的统治下得到了解放。
看着罗马旧日的秩序如今不断地被重建,这本应该是令所有人感到开怀的日子,但是今天塞萨洛尼卡城中却多了一丝伤感。只见往日守备森严的城门前此时却却聚集了许许多多的罗马百姓,而他们来到这里所为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前来送别即将要离开这里的查士丁尼大人以及他麾下这几天来秋毫无犯的新军。
这样一支整肃的军队人们差不多已经二三十年没有再看见过了,其实老一辈人对当初曼努埃尔皇帝陛下还没有过世前帝**队的盛况一直记忆犹新,只可惜不过小几十年的功夫便成了如今的模样。而当他们第一次目睹查士丁尼以及他所带来的莫里亚新军的时候,无一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才是帝**队应该有的样子,若是当初帝国士兵能够上下用命,区区拉丁人、威尼斯人、突厥人这些宵小之徒又如何能够兴风作浪。
但是现在令塞萨洛尼卡的居民遗憾不已的却是,这样以为年轻的优秀将军却要带着他的军队离开这里前往崎岖危险的北境山区保加尔人控制的地方。这令许多人担心,同时也令他们不禁猜测,这位年轻的将军说不定又是**的内部倾轧的牺牲品,杜卡斯皇室在塞萨洛尼卡的名声并不如何好听。于是很多人,甚至一些在本地相当有名望的人都前来塞萨洛尼卡城下恳求即将率众离开起行的查士丁尼不要前去凶险异常的保加利亚。
“查士丁尼大人,塞萨洛尼卡新定,人心尚且还不稳定,而且举棋不定见风使舵之人仍有,这个时候实在需要您坐镇这里才行啊。更何况前往保加利亚的路途太过于凶险,这一段时间拉丁人也时常蠢蠢欲动,还是暂缓计划吧!”塞萨洛尼卡的司铎以及一众教士都亲自出面请求,可以说已经证明了塞萨洛尼卡全城的态度,即便有些人对查士丁尼惩治贵族雷厉风行的方式有所不满可相比起来他们还是十分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能力的,之前他们甚至主张推举查士丁尼暂领马其顿的总督之职却被查士丁尼拒绝了。
而这一次,查士丁尼回绝得依旧果断,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感谢司铎您和其他诸位的挽留,我也能够理解你们心中所担忧的事情,但是很遗憾我此次前往保加利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不能再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了。而这里提奥多尔亲王主政,而我也留下了得力的人协助,相信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可是面对查士丁尼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塞萨洛尼卡人却仍然感到忐忑,“提奥多尔亲王还好说,只是……”塞萨洛尼卡的司铎以及身后的一众教士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而他们心中的想法也很快被查士丁尼所洞察到,骑在马上的年轻人淡淡地说道:“既然我能够让突厥人、保加尔人、罗斯人为我陷阵效死,那么拉丁人又为什么不行呢?我相信巴蒂斯特的能力足以胜任,所以这一点请诸位也可以信任我的保证。”
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查士丁尼的话语之中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这让本来就有些犹豫惶恐的塞萨洛尼卡人们也只得相视苦笑,并非是对查士丁尼不满或者不信任,只是查士丁尼这样的一种做法实在令他们无法认同。但是既然这位年轻的将军如此坚持,知道势必无法挽回的他们也只得听天由命地选择接受了,不过尽管被拒绝了这些塞萨洛尼卡人却并没有心生怨怼,而是在查士丁尼即将离开前送上了一份赠礼。
并不是之前被查士丁尼拒绝了的珍贵礼物,这一次送给他的是一副崭新的盔甲。
看起来刚刚打造好的样子,银亮的甲片严严实实地保护着要害部位,而甲胄关节缝隙也都有锁子甲防护,可以说手艺是非常不错了,而这样的盔甲打造出来需要不菲的价格,看来塞萨洛尼卡人为了答谢查士丁尼也奉上了足够的诚意。而这也让查士丁尼原本平淡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
“查士丁尼大人,您的盔甲也坏了好几处,既然这么仓促就要离开,我想还是换上它方才周全一些,您说呢?”说着送上盔甲的司铎平静地望着查士丁尼说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手捧甲胄而有任何嫌弃,而是面带着沉重之『色』,道:
“此去北上路途艰险,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希望您能够得到上帝的庇护,愿您帝国存亡而战无往不利。”
看着对面老人的神情姿态,这一次查士丁尼并没有再推辞,他收下了这份送给他的礼物,亲自下马接过,深深地向眼前送行的人们鞠了一躬表达了谢意,而相顾无言,查士丁尼却既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再做什么感谢,而是跨上了战马命令着麾下的新军准备启程。
但这一切对前来送行的塞萨洛尼卡人已经足够了,只见莫利亚的新军顺着四方大道走出,浩浩『荡』『荡』离开了塞萨洛尼卡的城门,原本看似散『乱』的军队很快汇聚成了整齐划一的队列,最前面的是举着飘扬旗帜的旗手,跟在他们身后则是轻装步兵,他们健步如飞保护着辎重马匹;而跟在其后的,则是那支剽悍的突厥雇佣军,与罗马士兵人马并进,接着两边则是重甲骑兵,他们装备精良,人马合一保护着整支军队的安全,尽管人数并不懂,但是这样的一支军队迤逦而行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在塞萨洛尼卡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对他们而言便是查士丁尼对他们最好的保证。
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还会带着军队安全回到这里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