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海拉逊死了
慎刑司的长官已经跟着皇帝离去。
两位壮仆不识得面前秀丽女子是何人，接过荷包，行礼只道：“贵人慈悲！”
德妃见状，先看了密嫔一眼。
毕竟她还是正经的苦主。
灵答应再凄惨，到底助纣为虐，因果得咎。
密嫔却道：“锦儿，你也去拿银子给她们。”
灵答应匍匐于地，似一滩阴间的幽灵，如诡似幻，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壮仆领了银钱，要拖起她。
在场的人才听见幽幽的一句：“谢谢。”
“对、对不住……”
密嫔的眼泪突然无声就落了下来。
敏嫔也跟着一边抹泪一边道：“妹妹刚生产，不好流泪。可不能落下迎风落泪的毛病。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
灵答应的下场何尝不是宫中所有无名女子的写照。
兔死狐悲。
吕雉则看了一眼皇帝离去的方向，所有人都知道，海拉逊是太子的人。
究竟他供述出了何等事情，居然能让已经历经风霜、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康熙，促然变色。
*
海拉逊死了。
次日，吕雉迷迷糊糊间，听见尚未入宫的四阿哥轻声对着他道。
意料之中的结果。
只是来得确实有些快。
吕雉下意识点了点头。
再睁眼，早不见小良人的身影。
今日的乾清宫注定了热闹。
皇帝召朝臣在南书房议事。
其中有一项便是高产作物推广，皇四子自然在列。
只是一炷香的时辰不到，便听得外头传来洪亮的声响，夹杂着一丝哭腔：“儿子代为母妃求情，请汗阿玛彻查惠妃娘娘蒙冤之事。”
一夜而已，皇帝目下乌色深沉，本就憔悴的脸色，顿时更为铁青。
这个胤褆，连通传面圣求情都未曾。
直接跪在乾清宫外头，如此喧哗。
这是将皇帝架了起来，压根不给他任何申斥或者求证的机会。
胤褆他有脑子吗？
皇帝放下双龙吐珠黄地青瓷碗，瓷内清雅的龙井茶晕到外头不少。
可见皇帝心中之怒，下手气力不小。
他喷了两口气，工部侍郎也停下讲述水泥制坊的汇报。
不过一息，皇帝重新捧着梁九功换上的清茶，开口道：“你继续。”
这是压根不想搭理在外头跪着的皇长子。
梁九功看着风头便示意身后徒弟出去劝慰（走）大阿哥。
侍郎依言继续汇报。
皇帝又问及四阿哥意见：“胤禛，照你看，这水泥如今可堪用了？”
四阿哥道：“回汗阿玛的话，水泥如方子呈现的确实用，不过太和殿雍华，海神庙宿承信仰之重，水泥面貌粗粝，尚未有办法解决。”
“儿臣想，不如先用水泥修补新堤薄弱之处，以当试用。另外山西平阳府灾后可使用水泥挑选部分建筑重造，也算是朝廷对灾民之补偿。”
皇帝点头：“胤禛考虑周详，工部便去实地考察，若无问题，可挑选日子即刻动工。”
“重修太和殿暂时不可用的话，西华门内咸安宫作为官学之所，颇为老旧，不若先做添补试用。”
工部侍郎低头：“是，臣遵旨！”
“咳咳。”四阿哥这时没忍住轻咳了几声。
皇帝顿时关切道：“胤禛这是受了凉？”
四阿哥忙跪下：“一时体感不适，儿臣失仪。”
“来人，奉一品冰糖梨碗过来给四阿哥。”康熙柔声道，“你我父子，不必如此执礼。既身体不适，便先到一旁暖阁休息。”
“儿臣谢汗阿玛体恤。汗阿玛龙体贵重，更当静心歇息才是，如此儿臣才会心安。”
皇帝这才抬眼看着面前的皇四子，这些时日，他在乾清宫多次召见他前来议事。
这还是胤禛第一次身体不适，又在公事之余透露对他这位父亲的关切。
大阿哥一早便来为惠妃求情。
然则昨夜受了委屈的其实是被惠妃联手其他人一起攻讦的德妃，皇四子的生母。
皇四子受皇帝召见，到现在，都不曾为母妃开口。
便是大阿哥直接跪在外头，他也能忍住不闻不问。
是德妃和皇四子之间，当如流言所说，母子情感不和。
亦或者，胤禛这是留有后手？
“你的孝心，朕知晓了。近来可去给德妃请过安了？”
四阿哥弓着身：“不瞒汗阿玛，儿子正打算告退后，去永和宫探访。”
皇帝仍看着奏折，状似无意问道：“大阿哥在外头所请，你怎么看？”
四阿哥仍旧低着头：“前朝后宫诸事，自有汗阿玛圣裁。无论母妃还是儿臣，都奉圣意为尊，绝无二心。”
皇帝微笑：“你就不怕，胤褆一磕头，朕便心软？”
“大哥为母所请，乃诚孝所至，人伦也。”
“那胤禛为何不为德妃所请？”
“儿臣深知母妃禀性，她无所请，儿臣自然顺从父母之意，亦无所求。”
皇帝放下奏折，拿起新的一本。
面前的皇四子依旧沉稳不动。
片刻，皇帝才道：“你去看德妃吧。”
“儿臣告退。”
四阿哥弯着身子往后退。
皇帝又道：“从景和门走，那里近些。”
“是。”
这是不想让皇四子和前头的大阿哥撞上，继续无意义的争辩。
看来，皇帝心中已有定论。
*
延禧宫。
“你说什么？本宫不是让你们传旨，让大阿哥按兵不动，他怎么会直接跑去乾清宫？”
换下杏黄宫裙、脱下凤钿的惠妃，一袭灰白素裙，耳上连东珠都不曾佩戴。
在步兵统领带兵来封宫之前，她竭力让暗桩出去通传消息。
为的就是不让大阿哥冲动行事。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娘娘，奴婢已经按您吩咐，传了话。大阿哥也是孝心，这才直接下跪为您求情。”
“皇上可曾召见胤褆？”
宫人摇头：“大阿哥不曾求见，直接下跪，哭喊……”
惠妃颓然坐在圆墩上。
完了。
“是谁教他这么做的？”
“彼时皇上跟前可有其余朝臣？”
“回娘娘的话，六部皆有朝臣在廊道等待觐见。还有、还有……”
“为何吞吞吐吐？”
“还有……四阿哥也蒙召见。”
惠妃闭了闭眼，天要亡她！
“昨夜皇帝骤离承乾宫，必然是有大事。皇帝心中不虞，胤褆此时求情无异于是将本宫置于火上！”
“慢着！暗桩去传话是亲自见了大阿哥，还是其他？”
宫人答：“她说，去的时候大阿哥已然睡下，是、是八阿哥身边的人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