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倒是下了一盘好棋!”
曹冲猛地拍了一下巴掌,赞叹了一声,不过很快的曹冲转眼看向刘章又道。
“不过师尊,孤有一点却是有些疑惑。”
“说吧,为师自然知无不言。”
“您可以天下为盘与天道大势对弈,为何每每一放到小小的棋盘之上时却总是拙态尽显?难不成师尊是刻意伪装?”
“额……”
刘章木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黑白子纵横交错的,他自问也花过不少精力去看棋谱,然而结果嘛……
单以棋道而言,一般人若说其是照猫画虎,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画蛇添足,每每总是多出几手不该走的棋子,偏偏隔了几十手自己终于发现的时候,想悔棋都不好开口……
刘章自己曾认真的总结了一下,围棋这东西,他基本上就属于是少年班爱好者的水平,而且还是那种资质一般的普通学员……
曹冲眼瞅着刘章吃瘪,微微一笑道。
“好了师尊,孤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话说按照师尊的想法,学宫出身的学子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开始投入到东海去了?”
刘章闻言面色一正,摇头道。
“不!东海那边一个学宫出身的官员都不要派!”
“嗯?”
曹冲闻言面露疑惑之色看向刘章。
刘章想了想道。
“虽说我等是要开发东海诸岛,但已经有了辽东在前,不可如此急切的继续刺激世家的神经,东海……实行军管!”
“军管?”
“对!完全实施军管维持几年,在此期间加快辽东的体系建设,找到其中的不足,同时让鲁子敬加大对于最早的这一批官员的培养力度,等到银矿开采吸引了世家的目光之后,迅速拿下外围圈定好的那些地方开展建设!”
“我要让世家与那些旧官僚们面对着接连不断的经济狂潮应接不暇,彻底打乱他们的节奏,人只有心乱了,才更容易忙中出错,即便是那些老狐狸可以坐得住,可年轻一辈必然会忍不住投入到咱们谋划的这个局中。”
“朝堂上的势力组成其实很复杂,之前为师虽说只是试探,但也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连续灭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世家之后,已经引得余下的那些人彻底报成了一团,但这也未必就是件坏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辽东的个例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利用了世家这样的心理。”
“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不过所谓的阳谋就是如此,调动他们的注意力的同时抓住机会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王道。”
曹冲闻言想了想,道。
“那若是对手反其道而行之……”
刘章扭头看向曹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那就更简单了,就拿眼前的情况为例,世家若是大肆分出力量与人才去抢占辽东官场,那你大可以启用那批江东旧臣,顺便再把辽东的人手择优调回来一部分充入朝廷中枢,到时候你看现在朝里那帮人急不急,所以说京师这一块他们不敢丢,也丢不起,当然了,为师还真希望朝臣之中出个傻子,拱手把权力让出来,你也知道暗卫手里的各种证据还是不少的……”
曹冲点了点头,暗卫手里的证据的确是不少,虽然平时看起来都是些可大可小的问题,但这些事儿本身就存在两种说法,政治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与交换,辽东那边世家既然想要插上一手,自然朝里的利益与权力就得拿出来一部分进行等价交换。
这才是政治局势的常态,而这也还是在参与博弈的双方力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而曹冲本身就是拥有最终决定权的那个权威,放弃最能影响曹冲决定的中央转而换取地方利益,这事儿以世家角度来看,的确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而谈到双方力量的问题上,实际上曹冲必须要单独拎出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作为皇权的现实载体,属于权力的分配者。
换言之,如今的政治博弈的主要矛盾集中在世家代表的守旧派与刘章为首的革新派之间,而曹冲所代表的皇权实际上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可以说曹冲支持哪一方,哪一方的力量就会压过另一方。
之前刘章暂时放松了对于曹冲的影响,同时任由刘协与王祥留在曹冲身边对其施加影响力,实际上并不是刘章的失误,甚至是刘章刻意为之的做法。
曹冲是个人,而且是个思维敏捷的聪明人,若是将其当成自己的掌中玩物,那么总有一天刘章必然会迎来对方的反击,这一点刘章是看得很清楚的。
引导远优于操控,哪怕你的初衷是为了对方好。
所以让曹冲更深层次的接触旧思想,再引导其将两套理论的实际效果进行对比,曹冲自然也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甚至都察觉不到其中刘章刻意引导的迹象。
苦肉计加上亲情牌,刘章看似兵行险招,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超出其谋划之外。
至于为何要刻意把自己折腾到大病一场,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应用了,为的就是让曹冲上门探病之时可以将心态放平下来,双方可以在一个相对平等的立场上进行对话。
至于结果嘛,亦师亦友的氛围很好,堪比当初曹操与郭嘉之间的友谊。
同时也是刘章借机告诉曹冲一个道理,不要想着将双方之间的关系彻底变成君臣,他刘章可以为曹冲与这个国家做得很多,至少比起那群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朝臣要多!
看住朝里的那群扯后腿的老东西,他刘章可以还给曹冲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而且这份功劳最终都是曹冲自己的,甚至就连史书上很可能都不会出现他刘章的名字……
曹冲理清了头绪,忽然抬头看向刘章道。
“师尊,我很好奇,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图个什么?名利皆不看中的你,难不成真的想要做个当世的圣人?”
“圣人?”
刘章先是很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曹冲,随后缓缓摇了摇头,道。
“当不了,圣人也是需要名望的,孔丘之后有门徒传扬他的事迹和学说,老聃也有西出函谷关紫气纵横三万里的传说传世,你觉得为师的所做所为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功绩么?”
“那师尊你……”
“我记得你父亲年轻时有两篇诗文一首名为《对酒》,另一首名为《度关山》……”
刘章抬头看向天花板,目光有些涣散。
“或许有些理想化了,但汝父年轻时的样子才是为师最希望辅佐的对象,哪怕彼时的他还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与不足,抛开生死,唯有理想才是让人能够不断前行的动力……”
……
过了不知多久,刘章双眼微阖,轻声道。
“乏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去忙吧,为师想休息一下……”
曹冲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拱手道。
“师尊安养身体,今日徒儿便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