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都得了好处,围观的村民和马三爹娘这才收拾好心情,送别了许夏云同纪王他们一行人,开始收拾起了自己乱糟糟的院子。
这边许夏云还在同两位殿下解释,“今日若是报了官,这个小姑娘、她家叔伯、还有马三家都得被官府收押。小姑娘父母双亡又无依无靠,再使近枝长辈进了监牢,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她的错处,可日后她回村,孤苦一人怕是难以在村中生存。让她来我家做事,也是给她找个躲避闲言碎语的地方。”
“马三他爹娘生了三子,一子夭折,一子被朝廷征召,人到中年,只留下马三一子傍身,若是他们被收押,来年日子便要难过了。”
湘王听着稀奇,抬头问道:“那新娘子娘亲去世不过百日,便她被叔伯卖了,那她叔伯,就这样被放过了?”
许夏云撇了撇嘴,无奈道:“民间旧俗和朝廷律法就是这样,爹娘没了,叔伯作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产无子归宗族,也是有例可寻,不过这是天子脚下,自当以律法为重。”
“哪来的有例可寻?大周境内,宗法怎会大过朝廷律法?”纪王惊奇道。
许夏云看着自幼生活在宫中皇权之下的两位殿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京郊也在天子脚下,这里的民风还算好的,我朝南边有些在当地根深叶茂宗族世家,他们祖辈生活在一个地方,一个宗族姓氏占据了一地,若有犯了律法的时候,也多被亲亲相隐。有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的,总有弃了律法,而依宗法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比起伤夫之罪,必要重罚。这孝期嫁娶的规定多是为了约束读书人和世家大族子弟的品行。普通老百姓之间,他们多是字都不认识的,圣人言也讲不了两句,讲究没那么多,更有为奴为婢的,亲爹死了都不能主动寻主人家晦气,主子体谅也是主人家宽和……”
“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要是按着孝期嫁娶去两方之罪的话,那民间赶着热孝办喜事的,多有被问罪的。”
“平日里朝廷整治了贪官污吏,老百姓许是会随大流叫个好。可要是把圣人定下的道德规矩,都条条框框的用到他们身上,那才是真正的叫民间惶恐呢。”
“在我们眼里,佳娘有情可原,可若是遇到那些不通情理,只管严苛治家治民的人手中,那也得落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下场。还好马三家胆怯,选择息事宁人,收了银钱否了婚事。不然佳娘定会因为伤了丈夫,而被治罪。”
湘王咋舌,“那马三也没有什么大事,该治的该补的,不是都给他补了吗?”
许夏云随意一笑,并未给湘王解释其中缘由,只是同他讲道:“近日去送佳娘归家的女兵,她姐姐便是在靖怀郡嫁人之后,与小姑子吵嘴,被醉酒的丈夫打了,卧病在床了半月都起不了身,还是有人报信,娘家人才知晓。她娘家人上门,夫家不许她们相见,最后还是她的妹妹,我的那个女兵仗了我家权势,才得以让她归家和离。”
“那男方家里,根本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
“遇到这种事,想要插手解决的话,最好是把好人做到底,带走最弱势的那一方。不然的话,等你走了,厉害的那一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报复不到你,便会变本加厉的欺负那个弱的。”
“他们自有他们的生存道理,你们同他们讲该怎么样,他们是不听甚至是不懂的,即便当时畏惧你的权势遵循你的意见,这样做了。等不需要给你低服做小后,他们依然会依照自己的道理行事。”
纪王听了这个故事,又想着许夏云在马家庄里几方许利,还特意给佳娘寻了个住所,不免感慨道,“这个世上的很多事,都没办法以一时的公平彻底解决掉根本问题。而能用银子、或者自身的实力摆平的事故,便是最简单的事故了。”
纪王有感而发,湘王却似懂非懂,他正想说话,却远远的瞧见了朱玮延这个在近卫军当差的便宜堂兄,他带着三哥王府的侍卫骑马寻了过来。
湘王赶紧伸手戳了戳还在感慨的纪王,提醒他到了归家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