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被盛棠拎着耳朵踹到顾知桐面前,和她赔礼道歉,并且改口答应卖掉软件,将资金投入新项目的时候,顾知桐懵了老半天。
直到盛棠走了,顾知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明显心有不服却还是听话照做的样子,她叹口气,“看来,在你这里,只有盛棠的话管用。”
“那倒也不是,”沈言揉揉被盛棠扯疼的耳朵,“当初我仨说好的,有什么事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她先和宋元通了气,我一说反对,他俩就举手,然后盛棠就用宋元现在身体不便为由,代表大哥教训我。”
盛棠下手可是从来不留情。
说打就打,说踹就踹,说揪耳朵就揪耳朵。
顾知桐笑了笑,其实她倒挺羡慕他们三个人的,感情好的超过亲生的兄弟姐妹。
而她,亲生的没有,名义上的也不亲近。
顶着顾氏的姓氏,实际上如今整个顾家,除了顾宴铮没人把她当亲人。
沈言这会儿不闹情绪了,就正儿八经的和顾知桐解释,“……你也别总觉得我是感情用事,更别觉得我是个什么痴情男配,顶着朋友的名义在盛棠身边默默守护……没那么狗血。”
“……我确实打小就喜欢盛棠,谁不喜欢她啊,小时候圆圆的,可爱的要命,大了又高又瘦又漂亮,人又不矫情……可你要说让我和她谈恋爱结婚,那我还是拒绝的。”
“这万一谈了,崩了,分了,或者谈的时候好好的,结婚了,离了,怎么弄?”
“所以就不能往那方面去,就这样一辈子就行……我这么解释你懂了吗?”
顾知桐眨眨眼,“你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个?”
沈言:“我哪知道?盛棠叫我解释!”
顾知桐:“……”
盛棠叫你干啥你就干啥,还说不是她的忠犬……
顾知桐就丢下了两个字:“不懂。”
沈言:“……”
……
宋元那边有温暖陪着,盛棠就去顾真真的病房看了一眼。
她刚走到门外,就听见一阵叮铃哐啷摔东西的声音,随即便是顾真真一声嘶吼:“你滚!别让我看见你!”
透过门上的玻璃,盛棠看见顾真真坐在病床上,弯着腰半撑在床沿,大口的喘气。
病床旁的地上一片狼藉,碗筷混着饭菜被打翻在地上。
陆凯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收拾,好像根本没听见顾真真对他的叫骂。
后来盛棠没继续看下去,她转身走了。
人都是这样,看不见身旁已经拥有的,总觉得自己心心念念追求的才是最好的,殊不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有一天你使尽了手段抢过来,又能怎样呢?
赵翼打电话给盛棠,说来给宋元录笔录的事情推迟到晚上,他们那边人手调配不过来。
盛棠回去和宋元说了一下,然后她就趁着下午的时间出去了一趟。
她在医院外边的花店买了两束花,打车去了城郊墓园。
时间有点儿晚了,她到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临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叮嘱她要她早点回。
盛棠道了声谢,抱着两束花踏进墓园的大门,循着熟悉的路往上走。
下午墓园基本没有来的,她一路走过去反正没遇见一个活人,凉风吹着两旁的树枝沙沙作响,干枯的树叶被卷落在地上。
盛棠倒没觉得害怕,从前她也经常一个人来,用盛蓝的话说,要论起可怕,活人比死人可怕的多。
这句话确实没错,所以当盛棠看见站在白韵青墓前的那个人时,心脏骤然漏停了几拍。
她停下脚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身黑色,风衣的衣角在风中被掀起,落下,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盛棠深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抬脚往上,走到外公墓前,将一束白色的百合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轻轻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和字迹。
外公外婆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妈妈的孩子,却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别人家的孩子对待,外公去世时,盛棠就守在他身边,那时外公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却还拉着她的手,叫着她的小名……
盛棠抬手轻轻触到照片上外公的笑脸,想起小时候外公将她抱在膝上,教她弹钢琴,教她唱歌。
良久,她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白韵青的墓前,将另一束小雏菊放在了墓碑前。
然后她俯身过去,同样轻轻的擦拭了墓碑上的灰尘,而后她站到他身侧。
顾均庭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却发现她只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神情淡然。
“你怎么不带花来呢?”盛棠开口,没有什么铺垫,语气寻常的就好像两人约好了在这里碰面一样。
“知道你会带。”顾均庭侧过身看着她,唇角轻微的扬起。
“嗯,我带了,”她点了下头,声音愈发的轻了,片刻,她转头看他,微仰起脸,唇角带着笑,“但是,以后你要自己带了。”
她说完目光没有在他脸上停留,立刻移开了。
但就一眼,她也发现了,这两次见他,他好像脸色都不太好,没什么血色,有点儿憔悴。
盛棠没有问,继续看着墓碑上白韵青的照片若有所思。
顾均庭站在她身边,始终低眸看着她,橘色的夕阳落在她的肩上,像是给她披上一层独有的光芒。
许久,盛棠转身要对他说告别的时候,顾均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他轻轻挑开,夕阳瞬时与血红的钻石交相辉映,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要么?”
他缓缓开口,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盛棠几乎是在看到这枚戒指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眼睛里透出害怕,抗拒,震惊……很多种情绪,交织起来,只有两个字——不要。
顾均庭眼睛里那一抹笑意凝住,徘徊在他喉间的“娶你”两个字,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婉姨说过,戒指装进盒子里,只要拿到她面前,她就会懂,这是求婚的戒指,是他在向她求婚……
在他母亲的墓前。
但他甚至来不及说出那两个字,她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她不要,不要戒指,不要他。
戒盒被重新合上,而后他装回了口袋,然后一步步朝她走过来,他的眼睛里,刚才的柔软,笑意,温暖,顷刻之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