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手抖得厉害,不得不两只手一起捧着。
郝好也端起茶杯,刚碰到一点茶水他就赶紧放下,一把从虞灿手里夺走了茶杯:“这么烫的水你也喝!”
虞灿被他这么一吼,这才感到舌头和喉咙一阵发麻。
下一刻,郝好的手就捏住了他的脸让他不由地张开了嘴。
郝好脸上焦急的神色像是止痛的灵药,一下就缓解了虞灿口腔里的痛感。
不过它又像是剧烈的毒药,否则他的心不会痛得像是快死掉一样。
他以为这就是极致了。
可原来还有更痛的。
邻桌坐着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们也不知道观察两人多久了,在郝好放开虞灿后,一个穿着时尚,身材丰腴的女孩走了过来,
“帅哥,加个微信呗?”
她大大方方地把二维码对着郝好。
虞灿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他赌郝好不会同意。
郝好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有对象。”
“好吧,那打扰了。”
女孩虽然遗憾,但也识趣地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虞灿之后却一直陷在这一幕里。
郝好刚才虽然拒绝了,可这样的事不会只发生一次,虞灿无比清楚郝好的魅力有多大,在他放手以后,郝好将是自由的,这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和别人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尽管他知道郝好不是那么随意的一个人,但如果他放弃了郝好,那郝好早晚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比他好,比他正常,比他阳光,比他乐观,比他积极的人……
那个人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能给郝好一段站在阳光下的爱情,各种意义上的……
虞灿食不知味的将郝好夹给他的菜都吃了。
他不知饥饱,吃的东西明显超过了他以前能吃的量,郝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能吃吗?”
郝好平静的让虞灿感到恐慌。
明明之前郝好还那么极力地挽留,虞灿还那么笃定地要分开,现在形势却翻转了。
郝好变成了那个主宰情绪的人,而虞灿却觉得他被抛弃了。
随即他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成年人做出了决定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今天虽说是郝好说了分开,但他们都知道,决定是虞灿做的。
虞灿放下筷子,平静地抽了张纸巾擦嘴:“我吃饱了,走吧。”
“嗯。”
郝好拿起衣服,起身去收银台结账去了。
虞灿看着郝好高大的背影,指甲几乎快要刺入血肉。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归家的路灯是淡然,宁静的,一点点暖黄融化了令人绝望的沉默。
虞灿突然叹了口气:“我是个胆小鬼,我给你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却还说了那么多大话,好好,你怪我吗?”
“如果我说怪你呢?你会改变心意吗?”郝好平静地看着虞灿。
虞灿也愣愣地看着郝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此刻的郝好竟然平白多了一些距离感。
明明他们的肩膀都还抵着彼此的肩膀,他只要微微仰起头,就可以吻上郝好那张看起来有些冷冽的唇……
但郝好的眼神太冷静了,他看他就像是在看随便的任何人,里面少了点东西,就在他们说分开以后。
虞灿清清楚楚地知道,在这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覆水难收,即便他说了后悔,一切也不可能就当没有发生过。
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后悔,在他成为一个完全正常的人以前,他没有资格负担起任何人的未来。
“怪我就怪我吧,应该的。”虞灿别过头,不敢再看那双陌生的眼。
“嗯。”
郝好的话少得可怜,他在别人面前一贯是这样,酷酷的,冷冷地,生人勿近的。
虞灿还不习惯他对自己也这样。
“嗯”是什么意思?
是怪他,还是无所谓?
虞灿很想开口问个答案,可问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过完今天,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即使步伐再慢,但归家的路总是有尽头的,两人来到紧闭的房门前,谁也没有先动。
“钥匙呢?”虞灿开了口。
“出门的时候在想你,忘了带。”郝好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多说那一句。
为什么要说那一句呢?
虞灿努力抑制从心口一路蹿到鼻尖的猛烈酸涩,手指僵硬地从兜里摸索了几下。
也许是因为太冷了,他灵活的手指此刻麻木得很,连简单的一个开锁的动作都做不好,钥匙半天都插不进钥匙孔。
他甚至想,就这样也好,打不开那扇门,就不用继续这一场分离。
郝好的手轻轻覆盖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带着他的手用力一拧,门打开了。
“……”
虞灿看着漆黑的房间,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进去吧,无论如何,今晚先休息。”
“好。”
虞灿跟在郝好身后进了屋子。
无论如何……
他们明明还是相爱的,现在却只是一段无论如何的关系……
虞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郝好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了卧室。
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虞灿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郝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沙发上:“我今晚睡沙发。”
“不用……”虞灿几乎摇摇欲坠,声音轻不可闻:“你倒是适应得挺快。”
郝好站在原地,沉默地看向他。
“我以为你不想再和我睡。”
虞灿藏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攥着,他故作轻松地说:“好好,就算我们要分手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不是因为不爱了才分手的,所以……”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难过得有一两秒发不出声音。
“所以,以后你如果遇到困难了,还是可以来找我,我答应过奶奶要照顾好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永远这两个字如果做不到,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郝好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可虞灿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郝好是在说他言而无信。
虞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没能成功说出一个字。
郝好也没有说话,他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