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坐在大柱子肩膀上,拿着对联比划,孙燚歪着头,:“左一点,再来一点,好。。。就这样。”
小柱子保持不动,大柱子拿着手里的浆糊往门框上涂,兄弟两个头顶雪花,配合默契,很快一副对联贴好。退后几步一看,红艳艳的,很是喜庆。
坐在大柱子肩头的小柱子放眼四望,漫天大雪中,灰蒙蒙的镇北口处处都是点点鲜红的点缀,透着生机勃勃,喜庆盈盈。
镇北口洋溢着一股浓厚的烟火气息,大葱猪肉饺子和羊汤的香味透过点点烛光,穿透漫天飞雪,传到城墙之上。
城墙上值岗和巡逻的,是全军所有营正以上的将官和他们的亲兵。应该轮值的士兵们下城楼,去和兄弟们吃团圆饭。
:“真香啊。。。”大高个林克敌穿着臃肿的棉甲,显得又高又壮,咽喉耸动几下。
孙燚拍拍他的肩膀:“等下了值,到我那里吃,饺子管够,羊汤管够,酒管够。喝倒了我让兄弟们把你抬回去。”
:“嘿嘿。。。好!”林克敌嘿嘿笑,他人高马大的,没有酒量却又好胜,每次吃饭喝酒,最后都是被人抬回去。
城墙上风雪飘飘,不一会儿头上肩上就铺满了白白一层雪花。
大柱子小柱子两个并排迎面走过来,大柱子站位稍微有些前,为小柱子挡风,这个大哥,总是在不经意处宠溺着弟弟。
:“冷不冷?我这里有酒,喝一口?”孙燚拍拍腰间挂着的酒囊。
小柱子扬扬手:“带着呢,这鬼天气,没点酒暖身,还真扛不住。这风专门挑缝隙钻,像针一样刺到骨子里。”
:“我这酒好。”
:“我从你那里拿的。”小柱子毫不愧疚。
:“操。。。”孙燚笑骂一声,伸手拍了小柱子脑袋一下,从两人身边走过,顺着城墙继续巡视。
张稳平刚刚巡完自己的区域,躲在墙角里避风,摇曳的篝火拉扯着他的影子,人未动,影子却张牙舞爪。
:“老张,躲这里偷懒?”孙燚解下腰间酒囊丢过去。摩挲着两只手,走近篝火取暖,风呼呼的吹,面对火焰的正面滚烫,背后却冰冰凉。冰火两重天,更是难受。
张稳平打开酒囊,嗅了一下:“嘿,这酒不错。”灌了两口,眼里的火光旺盛几分。:“刚巡了一圈回来,躲躲风头。”
孙燚随意和张稳平的亲兵打着招呼,贴着张稳平缩在避风处:“冷啊,比安西冷多了。兄弟们还扛得住?”
张稳平老老实实回答道:“刚开始差点扛不住,硬顶着出去训练了几回,现在适应一些,好多了。”
:“老张,这以后估计还要在这里好些年呢,有没有怨恨我把你们弄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啊?”孙燚接过酒囊,自己也灌了两口,吐出一口酒气。
张稳平缩着身子:“孙将军,啥时候让我官升四品,也给我家婆娘弄个诰命,让她在那些三姑六婆的圈子里炫耀炫耀,有啥怨恨咱就自己悄没没的吞了。”
:“嘿。。没瞧出你张将军居然还是个疼婆娘的。”孙燚大感意外:“我可听说每次你们凑在一起风流快活,你可从不缺席。在我面前装清白?”
张稳平搓着手,没有被揭发的羞愧,反而还有些得意:“风流快活是逢场作戏而已,毕竟家里老妻才是伴守一生的人嘛。”
:“哈哈,哈哈~~~~”孙燚大笑着离开避风处:“下了值守来喝酒,张大帅给的好酒。今晚管够。”
张稳平挥挥手,不知道说了啥,风一吹无影无踪。
城内传来激烈划拳声,劝酒喧闹声,穿过风雪肆虐的黑夜。恣意狂放。好不快活。
孙燚巡过整个城墙,靠在城墙上,遥望南方,眼前一片深邃的黑暗,风挟着雪花在耳边呼啸而过,喧嚣的夜,思念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人敲响了钟,钟声敲开了无数的门,一簇簇的士兵从屋子里冲入雪夜,爆竹声噼噼啪啪的炸响。
:“过年啦!过年啦!!”
:“新年好!!新年好!!”
:“过大年咯~~~”
:“过大年咯~~~~”。。。。。。
无数的声音疯狂地响成一片,如雷声动。震碎雪花无数。
这一夜,孙燚酩酊大醉。
几乎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醉的不省人事。
大柱子默默地把他们扶到炕上躺下帮他们盖好被子,掩好被角。年轻小伙子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乱糟糟的房子稍微收拾整齐,烧了一壶水,沏了一大壶浓茶备着。扭过头,孙燚和小柱子两个睡觉不老实,翻来翻去,又踢开了被子,敞着胸襟,四仰八叉的睡的难看。
大柱子嘿嘿憨笑,又给他们裹好被子,自己穿上棉甲,带上帽子,提起墙角的狼牙棒,轻轻打开门,走入黑夜。
镇北口毕竟是大夏第一道防线,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忽视警戒。
油灯如豆,炉子里的炭火忽明忽暗,偶尔一点火星炸开,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和羊肉汤的膻腥味,男人们的雄厚气息,经久不散。
风吹的窗户啪啪响,没有人醒。
这是一个温暖祥和的夜晚。
天光大亮,孙燚醒来,摇晃着还有些宿醉疼痛的脑袋,从炕上爬起来,桌子上的茶水温吞吞的有点凉,又苦又浓,对着壶嘴灌了好几口,一股凉意窜入心口,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小柱子睡眼惺忪地从炕上爬下来,抢过孙燚手里的水壶,急忙忙的灌了好几口,茶水顺着下巴流入敞开衣襟的胸口,打了一个寒颤,甩甩头:“几时了?”
:“不知道,我也才醒。”孙燚倒了一点茶水在手心里,捂在眉眼处,再睁开眼,眼睛已经变得明亮。
小柱子大摇大摆的走到门边开门,门只打开一道缝,一股凉意凶残的挤进来,扑在他的身上,小柱子小声骂了一句。转身窜到炕上,捂着被子猫成一团,哆嗦着:“天才蒙蒙亮,好冷。”
:“你哥不在,门是从外面锁着的,你哥昨晚肯定没睡,值哨去了。”孙燚披上大氅,凑到门缝向外看了一眼,也打了一个哆嗦:“我去换你哥回来睡觉,你多睡一会儿。”
这一夜,吃过年夜饭,众将不约而同的聚集到孙燚住处,小柱子,大柱子,陈阳,李平平,张稳平,林克敌。
炉子上的羊肉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腾腾,浓烈的酒香和浓厚的羊肉汤混在一起,氤氲缱绻的热气,让人感到放松和舒适。
:“干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