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最后吕归尘侥幸赢了，真武门也会沦为武术界的笑柄，无数武者唾弃的对象。
这一刻，凡是对真武门有归属感及荣誉感的长老弟子，全部希望吕归尘去死！
真武门的掌门，可以是暴君独夫，但绝对不能是卑鄙无耻之徒！
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当这么多人都希望吕归尘去死时，即使他们没发出任何声音，依然让吕归尘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心理压力。
“啪！”
冥冥中，吕归尘脑海内有一根弦绷断了。
那根弦，名为强者的自我修养。
“哈哈哈哈！”
吕归尘忽然指着林重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放肆至极。
林重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泥塑木偶。
“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吧？不会吧？不会吧？”
足足笑了四五秒钟，吕归尘方才止住笑声，下巴微抬，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林重，语气冰寒刺骨：“本座与陈掌门联手，普天之下，无人可逃！”
“姓林的，你死定了！”
最后一句话，吕归尘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就像在宣判林重的死刑。
见吕归尘扯上自己，陈寒洲不由眉毛微皱，瞥了对方一眼，眸光无悲无喜，不带半点感情色彩。
李重华掠到王灵钧身边，后者面如金纸，胸膛朝内塌陷，嘴角沁出一缕血丝，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已经没办法与人动手了。
“抱......抱歉。”
王灵钧嘴唇翕动，艰难挤出一句话。
“没关系，专心疗伤吧。”
李重华心里充满迷惘，低声安慰王灵钧，同时抬手按住后者的胸膛，将内劲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内。
王灵钧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李重华一边替王灵钧疗伤，一边朝吕归尘和林重望去。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他对林重再有信心，也忍不住开始动摇。
他当然希望林重能够取胜。
可面对陈寒洲、吕归尘这两位立于武术界顶端的超级强者，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林重根本毫无胜算。
假如王灵钧没受伤，他们师兄弟俩个联手，或许可以缠住吕归尘，给林重创造击败陈寒洲的机会。
只能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最坏的情况被他碰上了。
吕归尘偷袭的行径固然卑鄙无耻，却起到一举定乾坤的效果。
就算李重华再不甘心，事到如今也只能认命。
“林盟主，请你离开吧。”
李重华轻轻放下王灵钧的身体，然后直起腰杆，整个人变得越发苍老，散发出颓靡消沉的气息：“你已经尽力了，老夫不会怪你。”
听闻此言，林重本人尚未如何，吕归尘反倒急了。
好不容易掌握绝对主动权，他怎么可能允许林重逃脱？
如果林重这次全身而退，下次卷土重来时，他拿什么抵挡？
陈寒洲能庇护他一时，难道还能庇护他一世？
无论如何，都要把林重留下！
“姓林的，你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脑中思绪急转，吕归尘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大肆嘲讽：“你先前那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呢？本座可是期待得很哪。”
一直充当泥塑木偶的林重忽然吐出一口长气。
“我可以带你们一起走。”
他直接无视了吕归尘恶心的嘴脸，偏头对李重华道：“有我在，没人能拿你们怎样。”
“多谢你的好意，但真武门是我的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李重华摇摇头：“林盟主，老夫希望你能明白，真武门大多数人是无辜的，他们并不想和武盟为敌，将来若是双方开战，请你手下留情。”
林重凝视着李重华，知道对方决心已定。
他与对方并无太多交集，因此也懒得再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李重华显然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作为局外者，林重虽然不理解李重华的做法，但是尊重其意愿。
林重从李重华身上收回目光，再次扫了陈寒洲一眼。
换作以前，他不介意铤而走险，以一敌二，称称对面两位超级强者的斤两，顺便尝试突破自身极限。
可现在他已经是炎黄武盟之主，肩负杜怀真的托付，以及无数武者的期盼，没资格继续任性了。
因为如果他出了事，影响的不再是他自己，还包括苏妙、关雨欣、温曼、梁钰等红颜，左擎苍、澹台明月、裴弘等下属，碧落、孟姨、陈青等亲友。
就在林重萌生退意的时候，耳中忽然听见吕归尘阴恻恻的声音。
“姓林的，本座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对于吕归尘的故弄玄虚，林重已然厌烦透顶，默默运转内息，便欲腾空而起，离开真武门祖庭。
“你知道林渊是怎么死的吗？”
便在此时，吕归尘后半句话飘进林重耳朵。
林重身形猛地一顿。
林渊？
好熟悉的名字。
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悄然浮现。
仿佛生怕林重没听清，或想不起林渊是谁，吕归尘迫不及待地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林渊的身份，我就大慈大悲地告诉你，他是你素未谋面的父亲。”
林重慢慢转过脑袋，淡金色双眸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眼神冷冰冰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吕归尘。
“说下去。”
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当年林渊多么风光啊，既是镇国武圣最疼爱的亲传弟子，又是前途无量的丹劲大宗师，无数光环加身，注定要名动天下，谁能想到，他会死于千机宗的埋伏呢？”
吕归尘双眼放光，面庞涨红，陷入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
虽然吕归尘的本意是阻止林重逃走，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得意手笔即将被世人所知，他就激动得全身发抖。
“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重漠然道：“又不是你杀死了他，千机宗覆灭于杜怀真阁下之手，他的仇早就报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吕归尘发出一连串嚣张的大笑：“他的行踪是我泄露给千机宗的，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真武门祖庭回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怀真太蠢了，哈哈哈哈，他自诩算无遗策，却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不但丢掉亲传弟子的性命，还从此走上断情绝性之道。”
吕归尘双臂高举，眉飞色舞，感觉无比酣畅淋漓，仿佛卸掉了一切桎梏和束缚，得到梦寐以求的大自在大逍遥：“镇国武圣？我呸！狗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