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侯府,一片漆黑,只有一盏风灯,微微的晃动。
烛火摇曳,屋子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内心之中却如同擂鼓,七上八下的。
沈临清命楼枭搬了一只大木桶进屋,里面是他调配好的药液,一股臭气熏天,那一桶的臭水,比泔水还要难闻几分。
楼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若不是有魏羡在场,只怕是早就干哕了。
即便是再怎么忍,楼枭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最终还是忍不住,直接伸手掩住了口鼻。
“夫人,您这是掏大粪了吗?”
这水好臭!
沈临清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这是给你家侯爷排毒的药浴!”
楼枭闻言,精神不由的为之一震 ,夫人总说能够帮着侯爷治病,这几天一直忙着整顿后院,迟迟没有动作。
楼枭还以为,给侯爷治病,不过是沈临清的推托之词,只是为了在侯府日子好过一些。
今日,夫人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把侯爷带过来!”
魏羡的薄唇轻抿,空气当中,都是一种刺鼻的气息。
“沈临清,你确定,这样能帮助本侯排毒?”
“那是自然!
侯爷放心!
我是不会害你的,毕竟以后我的荣辱,可都是压在侯爷身上的!
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说话间,楼枭已经把魏羡,带到了木桶跟前,沈临清倒是手脚麻利,直接一把将魏羡身上的裤子拽下来。
之前,魏羡卧榻在床的时候,一直都是真空上阵,直到那一日,被沈临清掀了被窝子。
魏羡那叫一个气,回过味儿来却也清楚,沈临清不是侮辱他。
他的确是个废人,卧榻在床的这几年,早已经没了昂扬的斗志,如同藻芥一般,任人践踏。
“沈临清,你不知羞耻!”
沈临清笑着抬头:“侯爷倒是知晓羞耻,一个卧榻的病人,穿的人五人六的, 给谁看?”
魏羡的脸, 涨的通红。
温度略微烫的水,瞬间刺激了感官,魏羡一入木桶,就出了满头热汗。
待他的身子,完全浸泡在了木桶当中,沈临清才声音低沉道:“侯爷,接下来我为你施针排毒,势必会痛苦万分,你忍着点!”
“嗯!”
魏羡应声,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沈临清展开了羊皮卷,一排金色的细针,由长到短,依次排列开来。
她手起针落,分外熟稔,从魏羡的胸膛处,开始逐一下针,随着穴位往上走。
一针接一针,有条不紊,从第一针没入穴位的瞬间,一股麻胀瞬间散开,魏羡的双腿,依旧没有知觉,只是胸膛里,仿佛被一口浊气压着,开始剧烈的疼痛。
魏羡紧咬着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身子像是被海浪拍打着,随着更多支的金针入穴,沈临清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汗珠。
魏羡的牙关紧咬,下颚都在打颤。
手里的金针寒光一闪,沈临清的声音,略带沉重道:“侯爷,最后一针了,你忍着点!”
魏羡紧紧的闭着双眼,自始至终没吭一声,只是他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看便知道,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后一支金针,沈临清小心翼翼的没入了魏羡的天灵盖当中,那巨大的痛楚,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水, 瞬间奔涌而出。
噗——
魏羡一张嘴,吐出来了一口黑色的血。
血液吐出来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瞬间在整个屋子当中弥漫开来。
沈临清想到过会发生这场景,却忽略了,魏羡吐出来的这一口毒血的恶臭程度!
魏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素日里,那一双清冷疏离的眸子,竟然多了几分和软。
“呕——”
沈临清干呕一声,几乎是夺门而去,她远远的站在门口外,都能够闻得到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魏羡原本和软的双眸,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冷,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他?
戏都不想演的吗?
魏羡侧脸,却见楼枭黑着一张脸,站在他身边,身子笔直,一张脸都涨成了茄包子似的,看就是在极力的忍耐痛苦。
魏羡:你们一个两个的,就真的这般嫌本侯?
也……
不怪他们,他吐出来的那一口黑色的血液,令人作呕的臭味,就连他自己都皱眉头。
不过,胸口上原本沉闷闷的感觉,反倒是消失了一些。
整个人,也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看样子,沈临清没有胡言乱语,他的确是中了毒!
也是,他残废至今,后院的那些下人,都能够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想要给他投毒,更不是什么难事。
热气氤氲,臭味散开的更加厉害了。
沈临清在门口对着楼枭道:“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这味道太辣眼睛了!”
魏羡的嘴角一抽,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明目张胆的嫌弃了!
身边的楼枭,实在是忍耐到了极限。
只丢下了一句:“侯爷恕罪!”
撒丫子就跑了!
魏羡恼怒,看着那二人狼狈的模样,罢了——
“侯爷,你觉得如何?
眼下可否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
“尚可!”
魏羡的态度,一贯的清冷,沈临清却已经顺手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
“那您只管泡着,一炷香之后我为您取针!”
魏羡的身上轻松了不少,尽管被人嫌弃,惹得他心情并不怎么愉悦,可是今日这一番折腾,他这身子倒是舒服了不少。
也就任由着沈临清和楼枭在外头等候。
药浴过后,沈临清脸上遮着一条面纱,掩住口鼻,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快速的将魏羡身上的那些金针取下来。
“侯爷,除了解毒药浴和汤药之外,您还需多晒些太阳,这样有助于您体内的剧毒排出!”
沈临清把金针悉数收好,才打了一个呵欠:“时候不早了侯爷,我先回去休息了!”
这几日,沈临清都宿在华阳居的侧屋。
只是这一次,她才刚转身,就被魏羡扯住了衣角。
“带上本侯!”
沈临清一怔,有一些没反应过来:“侯爷这是何意?”
“我这身子不好,万一出现特殊状况……”
“侯爷到时候,就让楼枭喊我一嗓子便可!”
“不用这么麻烦!
楼枭,去准备一套新的被褥,送本侯去夫人的寝室!”
屋子里那么臭,一时半会散不开,魏羡也呆不下去。
楼枭的下巴,都快要卸掉了,侯爷竟然主动要求与夫人宿到一处!
楼枭:呜呜呜好感动!
我家侯爷终于铁树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