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无论是在设计或者裁剪方面,都比西装难。乔今安一连两日带着云慕言拜访姜艺柔,终于确定好了初稿。
有姜艺柔亲自缝纫,就节省了不少时间。
姜艺柔的办公室古香古色,全然仿造的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风格。
而隔间里竟然还摆了台缝纫机,从年代来看,应该也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乔今安看呆了眼:“小姜总,我单知你喜爱旗袍,却没想到竟然到了痴迷的地步。”
“对我来说,工作是劳累,而做手工便是愉悦心情,劳逸结合。”姜艺柔的手艺不比裁缝店师傅差,穿针引线,手到擒来。
云慕言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膜拜:“阿姨,你好厉害!”
“柔阿姨无所不能。”乔今安夸赞。
姜艺柔眉眼弯弯,眸光从始至终都在旗袍上,十分专注。
从太阳东升到西落,忙活整整一日,终于做出了成品。
姜艺柔可以说是腰酸背痛,直直的瘫坐在了沙发上,少见的不顾形象。
“你试一试大小,如果不合身,我再改一改。”她走到茶案前,倒水泡茶。
姜艺柔的办公室相当于套房,有单独的休息室,乔今安也怕不合身,拿了旗袍进去更换。
“言言,你闭好眼睛,你妈妈待会儿会惊艳到你哦。”姜艺柔对云慕言道。
云慕言是个懂礼貌的小朋友,姜艺柔帮了他和妈妈这么大一个忙,他想着必须要给这位漂亮阿姨送个礼物。
“柔阿姨,你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云慕言仰头,看着姜艺柔,眼里隐约有期盼。
姜艺柔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言言是想要报答阿姨吗?”
“阿姨除了旗袍之外,还喜欢什么?”云慕言点头,直接问道。
姜艺柔打心里喜欢他:“言言的心意柔阿姨领了,你以后多抽时间陪妹妹玩,就当是送我的礼物啦。”
云慕言怔了怔,柔阿姨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底还善良。
“柔阿姨,你跟电视剧里演的后妈一点儿都不像。”柔阿姨也算是妹妹的后妈,但是却对洛洛妹妹很好,处处为她着想。
云慕言感叹:“柔阿姨,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美、最大度的后妈。”
姜艺柔正在品茶,猛然听到这么句话,硬生生呛了口:“咳——”
“阿姨,你怎么啦?”云慕言是个小绅士,看姜艺柔呛红了脸,关心的问道。
姜艺柔摆摆手,缓了口气儿:“听见言言夸我是个合格的后妈,太开心了。”
助理在这个时候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姜艺柔整理好了旗袍,坐的端正:“进来。”
“小姜总,环宇的云总来拜访您,人已经在楼下了。”助理毕恭毕敬。
姜艺柔眉尾一扬:“拜访?”
“云总是临时和姜总约的时间,姜总今天在基层暗访,只能劳烦您接待。”助理道。
姜艺柔唇边漾起了梨涡:“好,请云总进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即便是光燃与环宇有合作,云景尧也绝无登门的道理。
他来,应该不是为了私事。
云慕言听了个七七八八,挠头问:“柔阿姨,是我爸爸来了吗?”
“言言,你先到休息室好不好?”姜艺柔摸了下他的头,声音温柔:“让妈妈也等会儿再出来。”
虽然云慕言不明白姜艺柔为什么这样做,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姜艺柔心中清楚,云景尧突然造访光燃,估计是为了商洛的事情。
她知晓他的目的,却估摸不准他的态度。
正想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迈了进来:“小姜总,突然拜访,望见谅。”
他手上拿着个雕花的木盒,隔的远,姜艺柔还是闻到了股淡淡的味儿。
姜艺柔客套道:“云总造访,是光燃的荣幸。”
“给小姜总准备了礼物。”云景尧坐下,将盒子搁在了茶案上:“希望能入了小姜总的眼。”
其实姜艺柔不喜欢这么端着,巴不得云景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对方言谈举止都很公式化,让她不得不继续庄重。
云景尧将盒子往前推:“还请小姜总看一看。”
姜艺柔解开木盒上的金锁,缓缓打开,在望见里面的旗袍时,眸光滞了滞。
“这是祥云端,贺师傅的手艺?”独一无二的盘扣样式,她不会认错。
云景尧点头:“我到店里亲自选的布料,不知小姜总喜不喜欢?”
姜艺柔眸光微转,那位老师傅脾气古怪,向来不接待有钱人。
她曾三次光顾,都被甩了冷脸。
像云景尧这种衣着打扮的人,只怕还未进店,就被赶得远远的了。
他竟然还能选到布匹,让老师傅裁出了旗袍?
姜艺柔只觉不可思议,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装旗袍的木盒。
精美雕刻的盒子很是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景尧见她眉心轻蹙,才问道:“小姜总是不是觉得这个木盒似曾相识?”
“这是千年嘉品德拍卖会上的压轴宝物,小姜总当时差点就成了它的主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姜艺柔立马就记起来,这是她当时出了高价,也没能拍下来的南宋沉香宝盒。
姜艺柔对沉香不感兴趣,当时喜欢,也是想买来收纳她最宝贝的几件旗袍。
因为没能拍下心爱的东西,姜艺柔觉得惋惜,事后还托人打听了买主。
她记得清清楚楚,对方是澳东博彩世家的公子。
云景尧居然把它寻了出来,花了多少钱暂且不说,能让对方割爱,就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云总,这未免太过于贵重。”姜艺柔言笑晏晏。
她倒了杯茶,递给云景尧。
云景尧抿了口:“小姜总是聪明人,云某也没必要说暗话。”
他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明显是在等姜艺柔接话。
姜艺柔暗叹,果然是成了精的狐狸,惯会琢磨人心。
“云总来找我,不知是不是为了商洛的事情?”姜艺柔余光瞥向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没有合紧,隐约可以看到缝隙中,有抹浅绿色的裙边在晃动。
“既然小姜总猜中了我的心思,我也不必隐瞒了。”云景尧一直在等,等姜艺柔问出这句话。
“洛洛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因为我的过错,缺席了她的童年,她与我不亲近也是自然。现在她成了你们的女儿,说实话,我心中的确是不好受,羡慕也嫉妒。”
姜艺柔端茶的手僵在了半空,若不是茶水的温度隔着瓷杯传递到了手心,有明显的烫感,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安安告诉我,爱不一定就非要拥有,要学会爱她所爱,尊重她的选择。我也这样要求自己,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但血浓于水,让她把我当陌生人,我办不到。”
姜艺柔紧锁着他的眼神,试图从中寻找出演绎的痕迹,却只发现了满眼的真挚。
“小姜总,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多陪一陪洛洛,让她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他所求不多:“至少,不再是陌生叔叔又或者坏叔叔。”
江城人都说,云景尧是个冷面阎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他想,轻易的就能将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惜字如金又喜怒不定。
可她方才,静静的听他吐了这么多心里话后,觉着传闻或许也夸张了些。
他在谈及商洛时,那双常年透着鹰隼般犀利眼神的眸里,竟有几分柔和。
姜艺柔想到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软肋。
他的软肋是商洛、是云慕言、也是乔今安。
姜艺柔留学归来,接收光燃时,姜老爷子曾经告诉过她:“既然要站到顶端,就不要往下看。不仅会怕,还会有诸多顾虑。”
“权势与羁绊,是两个对立面,想要往上攀登,就要学会清理这一路上的障碍。”
“障碍有可能是友情,也或许是亲情,大概率是爱情。如果学不会,那么这些羁绊终将会成为七寸。”
姜艺柔那时是怎么说来着?
“只要心够硬、手段够厉害,没有扫不平的路障。”
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那时是她不懂情爱,觉得世间万事,都尽在掌控之中。
如今才明白,人一旦染上了七情六欲,就等同于脱了轨,再也不可能肆无忌惮。
她刚接近商殷时,不也是信誓旦旦,不会沦陷?
尽管她凡事都站在光燃的立场,时刻警戒,又如何?
情爱就是缥缈的薄雾,看的见抓不住,也探寻不到踪迹,不知所起。
姜艺柔思绪在不知不觉间飘离,云景尧放茶杯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云总想要我怎么帮您?”
云景尧拿出来几张卡通门票,每张颜色都不一样,上面绘制的图案也是各式各样,都是商洛喜欢的动画角色。
“所有动画片里,她最喜欢小飞侠,我请了话剧团,专门为她排了话剧,我想请你和商殷带她去看。”
他会给她独一无二的回忆。
姜艺柔拿起定制的门票:“云总为了洛洛,真是费心。”
他竟然会知道商洛最喜欢的动画是小飞侠,这点出乎意料。
毕竟许多女孩子,更喜欢的还是冰雪公主。
要不是看见商洛房间里,占满了每个角落的小飞侠玩偶,她也不会知道。
在看到话剧团的名字时,姜艺柔震惊:“我记得这个话剧团,并没有排过小飞侠的话剧。”
“我请他们专门为洛洛排了一场。”并且是唯一的一场。
每个情节都是他精心挑选,剧情也被改编,融入了商洛的生活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