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怀志几欲晕倒。
正在这时,外头看热闹的人群里头,竟又有几个人冒头讽刺起来。
“呦,这不是丘家公子嘛?上回您去我们楼子里,可是骗了那卖艺不卖身的姑娘,非说自己无妻无妾,要人家跟你从良呢!得亏是没信,要不然……被您吃干抹净了,也要丢给族人不成?那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算谁的种呢?”
“你胡说!什么楼子,我压根不认识你!”丘怀志大惊。
“啧,是奴家不是,不该乱说的……”那女子立马捂住了嘴,转头就跑了。
“丘公子都被打成这样了,竟还能下得来床?!听说齐家知道他干得缺德事儿,都和他退婚了,我若是他,只怕一年半载都没脸出门!”又有人指责起来。
丘怀志慌得不得了,看着露儿,又气又惊,回头瞪着族人:“你们……你们是蠢吗?竟帮着外人来害我!”
刚才那些还同情他的读书人,瞧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与现在发生的这些相比,他被人殴打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丘家几个族人还在气头上呢。
他们之所以笃定丘怀志过河拆桥,是因为他们拿文章给魏夫子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而且他们也没得罪人!
丘怀志从前就有些瞧不上他们,让小厮来羞辱他们的事儿,除了丘怀志,谁还会做?
而且,丘怀志的祖母都被气走了!
这资助族人读书的事儿,如今靠得主要是老夫人和丘怀志的叔父,所以他们倒也不必向从前那样捧着丘怀志!
“不管怎么说,这人……你自己带回去吧,从前我们帮你隐瞒庶子美妾,本是我们不对,走了歪路,回去之后,族长也会惩罚我们,这些我们都认了,但从今天起,我们也不想再帮你骗婚骗人,为了你的这些事儿,让我夫妻不合、还埋没我自己的良心,着实不值!”对方可不想传出奸污别人小妾的名声,所以连忙又正气凛然的说了一句。
说完这些,族人才走。
露儿带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躲在了丘怀志的身后。
不远处的马车上,萧文越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微扬,眼中带笑。
他这些年,整日不干正事,与孟平彰一起,青楼酒肆又或是赌坊,都没少去过。
只是他也不傻,这破败的身子经不了折腾,所以与其寻那一时欢乐,倒不如将他认识的人,掌控于手,看着他们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更加有趣。
他最喜欢盯着别人的秘密和小把柄了。
丘怀志慌慌忙忙地,想要解释,却发现众人都离他远了许多。
他面上无光,只得拽起露儿母子,连忙离开。
他今日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些,都没坐马车出门。
此刻这么狼狈,还带着露儿和孩子,若想少丢人些,就只能绕过大路,抄小道!
“你也是愚蠢!都不知道帮我拦住他们?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丘怀志特别生气。
露儿脑袋一缩:“他们直接让几个婆子堵住了我的嘴……到了这状元楼门口才松了绑让我说话的……”
“!!!”丘怀志此刻恨不得破口大骂。
入了一小巷,才走几步,有个与他穿戴相似的人,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竟还飞速地将一个包裹塞进了他的怀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巷子另一边涌过来十几个人,那些人凶神恶煞,瞧见他怀里的包裹之后,更像是看见肉骨头的野狗一般,杀人似地冲来!
“赢了钱就想跑?我看你是耍诈!”
剩下的话,丘怀志也没听清,紧接着便感觉到拳风袭来。
之前松翠动手的时候,尽量避开了要紧处,只是让丘怀志感觉到疼痛而已,可这些人不同,他们一个个都处在愤怒之中,压根不知收敛,那一拳一脚都恨不得将丘怀志直接踢死。
打了好一会儿,抢过那包裹,瞧见里头不过几块破布,这些赌徒才发现打错人了。
一窝蜂地散了。
只剩下生死不知的丘怀志,被一拳头打晕的小厮以及早就躲到一边、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露儿。
“天子脚下,竟有人行凶?”萧文越拄着拐杖靠近,俯视着丘怀志,眼神森然,笑着道:“兄台,可需要帮你叫官?”
“多……多谢。”丘怀志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似的。
“呵……”萧文越蹲了下来,声音轻轻地:“那你怎知我不是来送你归西的?”
“……”丘怀志瞪大了双眼,惊恐不已。
“开个玩笑而已。”萧文越笑了笑,“附近就有士兵巡逻,我已让小厮去叫人了,一会儿就该到了,不过兄台这伤可不轻啊……这肋骨,应当是断了,你这是沾了赌?好好的郎君,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丘怀志疼得呼吸都难:“我……我没有……是、误会……多、多谢公子帮忙……我定会……重谢的……”
“好啊,相遇就是缘分,往后,交个朋友。”萧文越眉眼慈和。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巡逻士兵来了,立即将人送了回去。
萧文越很是无聊,还去丘家坐了坐。
丘家乱糟糟的,丘家父母虽询问了他的姓氏,但京城萧姓也不少,他们又才得罪了萧镇关,自然不觉得帮忙救人的会是萧镇关的儿子,压根就没往这方向想。
丘怀志更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萧文越打过照面,只略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罢了。
萧文越甚至十分关心这个好友,还在丘家多留了两夜。
瞧着丘家亲朋好友前来探望,也看到了丘家与族人之间扯皮。
一出大戏,半点没错过。
他这个救命恩人的形象也立了起来。
等到快走的时候,丘父才想起要送上谢礼,常来常往。
此时,萧文越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多谢伯父连日款待,既然您要送谢礼,那晚辈也不好推辞,就将东西送去前仁安公府便可,晚辈乃是萧家二郎君……对了,就是前些日子你们上门逼娶的、萧大姑娘的二兄。”
“……”丘父顿觉得后背一凉。
萧文越细长的眉眼微微一挑,规矩又客气地看着他。
这一刻,在丘父眼中,面前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儿子怎么就受伤了?还被他救了呢?!保不齐就是他干的!
顿时大怒:“原来你是萧家的畜生!是不是你?!”
萧文越只露出几分讶然,然后颇为受伤地叹息一声:“晚生从赌徒手中将丘公子救出,本也不求报答之恩,却不承想还被怨上了,罢了,晚生就先走了,伯父……好自为之。”
萧文越走得很是干脆。
然而这一走,却让丘父成了众矢之的。
周边住着的人家门第相差不大,一看丘父恩将仇报,对他一家子的看法都变了……
这家人,不仅沾了赌,还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
这几日与族人吵架也就罢了,现在连救命恩人都要反咬一口,可见其人品低劣!
以后谁还敢与之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