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越知道妹妹想法奇特,还擅长算命看相之术,但并没有太过重视,毕竟他这个妹妹……会的东西挺多,这通晓的事情一多,便未必能精通,尤其是这神棍的本事,玄之又玄,应当是混江湖的时候被迫所学。
不过是些爱好而已,无伤大雅,喜欢的话,偶而为之也没什么不妥。
可他没想到,萧云灼竟然弄了个铺子!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确定善堂在渡灵阁的后头,互不干扰,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渡灵阁才是她的目的,后头的善堂不过是“顺道为之”……
萧文越抿了抿嘴,心情有点沉重。
他是不是要表示……理解?
萧云灼似乎很高兴,而且这铺子被打扫得格外干净,凉风阵阵,还挺舒适,可见她一定很是爱惜……
他与大哥那种顽固的人不同,若是大哥见了这铺子,定会如同一个老头子一样满口教导之词,讨人厌。
“此地倒也不错,气流涌动很是通风,夏日可来此处纳凉。”萧文越最终找到了个优点,好心夸了一句,“不过,这么个小地方,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看来你从前也没多少见识,咱们萧家很多产业虽然被朝廷收回了,但在京外四五十里外,也还有个小山庄,用来避暑最是舒服,你要是无聊了,可以去瞧瞧。”
萧云灼略有些心虚。
她伸手让萧文越坐下说话,还十分好心地给二哥倒了杯茶。
“二哥,我这里做的是阴阳两界的生意,不是闹着玩的。”萧云灼认真道。
“……”萧文越嘴角冲动了一下。
突然想起上回萧云灼带他去牢狱的情景,所以……她这是又犯病了?每隔一阵子便会神神叨叨,可见从前在外头受到的刺激太严重了。
“阳界的生意我明白,这阴界的生意,怎么做?”萧文越无语地笑着,压根没将萧云灼的话当回事。
萧云灼正色看着他。
“二哥,我能看见鬼。”对上那双带着几分嘲笑的眼神,萧云灼沉声说道。
“……”萧文越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看着眼前的茶杯,庆幸这水还烫,他没急着喝。
萧云灼话才说完,对面屋子里一个鬼魂飘了过来,看上去十分忐忑,缩着脑袋盯着萧云灼。
“萧大师,秦姑娘今天又发疯了,她的样子,有点吓人,我想安抚她,差点被她吞了……”鬼魂无奈地说道。
萧云灼闻言:“我这几日念经超度,按理说她的魂魄不该还有如此大的怨念的……你请她过来,我仔细瞧瞧。”
“……”萧文越震惊的看着她。
妹妹……有幻觉?
此刻她对面什么都没有,可萧云灼眼神却像是看着什么人,这样子根本不像是装的,而这种幻觉,被她称为……鬼?
那个男鬼连忙回屋,过了一会儿,他口中的秦姑娘来了。
萧云灼这里的鬼魂大多都是听说了她的本事,自己找来的,但这秦姑娘却不同,之前她与郭豺女和霍碣一起出门,去了一趟她买的那块地附近,便正好遇到了正在飘荡的她。
秦姑娘,闺名灿如。
三年前出嫁,经过花神坡附近时,惨死轿中。
所以此女一袭红衣,满头珠翠,惨白的脸上,是一双空洞至极的眼睛,目中带血,怨气发作时,更是七窍流血,格外吓人。
萧云灼见过的这些鬼魂,多半都挺可怕的。
有些鬼死的时候满身伤痕,血色糊得看不清长相,还有些鬼重病而死,死后形容枯槁,身上一股怪味儿,更有溺水的、吊死的甚至是被死于火焰的鬼魂,面目全非,触目惊心。
但看得多了,萧云灼也渐渐麻木了。
人都死了,总会种死法,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执念。
可唯独一种鬼,萧云灼不敢多看,那便是眼前秦姑娘这种女鬼,那充满了绝望和仇恨的气息,可以引得她身上的阴气为之共鸣。
秦姑娘游荡三年,还没杀人,却都快成索命的厉鬼了。
“不是我不愿意管你的事,秦姑娘,我想你静心几日,消几分怨气,以免到时候被怨恨吞了神智,绝了自己的轮回……”萧云灼看着对方,有些无奈。
秦姑娘身影一闪,到了萧云灼的旁边,那血色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我不要轮回,我只要他们的命!”秦姑娘眼神满满都是杀意。
萧云灼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我可以让你去杀人,可你要知道,一旦你杀了人,必成厉鬼,到时候即便你再如何可怜,沾了人命,便是天地不容,到时候我就没办法留你了。”
厉鬼一旦杀人,就没有理智可言,将来必会祸及无辜,而她作为修行之人,遇上便不能退,就必须铲除才行。
若她没有这双眼睛,自然轮不着她多管闲事。
当年她为了保命入了神隐门,自此修行,那就相当于对天地盟誓,她拥有克制鬼魂的力量,所书为符,所语为咒,当然也要有所付出,尤其是面对祸害人间的厉鬼,更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我不要轮回,不要什么公道,我只要他们的命!你救了我,帮了我,只要我得偿所愿,便甘心受你降服,化烟化尘,我也绝不后悔!”秦姑娘血眸坚定。
萧云灼皱着眉头,有些头疼。
秦姑娘的鬼魂虽然怨气极重,但一开始却被困在出嫁身亡的那条路上,来回游荡,不得去处,她因为怨气太大,所以吸收着那些阴气,花神坡早年间也曾是埋尸之地,故而阴气也略重,所以按照原本的发展,她在日益怨恨之下,能在这世上存的时间久一些、更久一些,甚至变成几十年、上百年的怨魂,也都是有可能的。
可再如何怨,也还是被困在那里。
只能害些过路的无辜之人,在怨恨中迷失。
所以萧云灼带着她回来,的的确确实帮到了她。
“我不是不能放你出去,只是……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总要确定,你到了外头,不会害了无辜之人。”萧云灼看着她,继续又道:“从我遇见开始,你便只说要报仇,可你……究竟有什么仇?”
萧云灼说完,萧文越觉得脑子都疼了。
她聊来聊去,竟还没完了?这对面……什么也没有!
萧云灼这副认真的模样,都让他有些不确定,眼花有问题的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