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询坐在那里,脸色凝重。
最近他真的好累啊,这丫头就像是疯了一样,每天都有很多事儿,人命案子倒也罢了,那是他的职责,但萧云灼也不是每次都有大事才找他。
就比如前两日,她非要让他证明一个倒夜香的老头、其祖上也曾出过大官,甚至还要告诉其左邻右舍……
说是那人死前受人嫌弃,一直抬不起头,死了也不甘心。
为了这事儿,他去户部连前朝的文书都翻出来了,三个晚上都没睡好!
他倒是想要拒绝的,可这丫头充满希望的眼神,实在叫他张不开嘴,且这孩子确实帮了他许多,甚至偶尔瞧他面相,便猜出他有什么难处,为他解惑时也从不吝啬……
算了,他欠得还挺多,所以这丫头才能毫无负担地指使他。
旁人,想帮她的忙还帮不到呢……
霍询努力安慰着自己。
萧云灼也没请太多人,几位表兄加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哥,应该也能够吧……
文武全备,命格也都没问题,她也该心安了。
万骨坡虽然很大,但她提前叫人将那地儿的堪舆图画了出来,进去之后再仔细测算一番,找到位置应该也不是很难。
众人落座后,萧云灼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帮你挖尸骨?你师父的?”萧文愈听明白了。
“对,我想你们也都是自己人,便不用藏着掖着了,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必须将师父气请回来安葬的,但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敢去,如果有相熟的人陪着,我想会好一些。”萧云灼认真的说道。
霍碣十分惊讶:“竟然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霍询虽然没说,想法也差不多。
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那天象图都敢献,却怕一个万骨坡?
万骨坡他知道,甚至还去过,那地儿的确是不太好,阴森森的,让人忌讳,但也不过只是个埋骨之地而已,只要不是半夜三更过去,应该是没那么吓人的。
“我是人,便有所惧,这没什么特别的。”萧云灼也挺坦荡,“就像你,不是还怕血吗?”
“……”霍碣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见了血也没那么晕……只是不能突然见到太血腥的场面而已……如果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能扛得住的。
“有我大哥在,我已经很满意了,但若几位表兄有空,一起前去,我更感激不尽,当然,若是你们没时间我也不强求。”萧云灼又道。
大哥一个顶好几个。
“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而已,去得!”霍大表兄立即干脆地说道。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本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只是出趟门而已,虽说他们也听说了萧云灼通晓阴阳的本事,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惧的。
萧云灼嘴角一咧,很满意。
她已经准备好谢礼了,这些日子画的符纸,有一部分便是赠给他们的,以后她还会包他们一辈子的平安符,保证这一趟不会让他们吃亏!
几人不当回事儿,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个身影。
那是个消瘦的面颊,被大氅包裹着的身躯与萧文愈相比,不仅不够强壮,甚至好似要被那衣裳压塌了一样,衬得整个人更加的羸弱。
外头风大,萧文越鼻头都冻红了几分,哈着气进了屋。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霍家那几个更是如临大敌,表情都绷住了。
“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萧文愈看到他,连忙问了一声,说完又扫了他一眼,“我听祖母说,你出门在外也没带多少银子,那平日是怎么吃喝的?怎么瘦了这么多!?”
萧文越本来瘦,如今看上去倒不是更瘦了,而是多了一种凄凄惨惨的苍白。
萧文愈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他走之前,二弟身体不好,但精神还可以,让人觉得他勉勉强强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但现在……这样子就像是随时要见阎王了一样。
萧文越看了一眼众人,特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继续聊啊。”
“……”众人沉默。
“为兄问你话呢!”萧文愈有些着急。
萧文越抬头看他,倒是笑了一声:“大哥怕我会死?这你放心,我有秘方,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将来我与大哥,谁能耗得过谁还说不好呢。”
大哥是要上战场的,刀剑无眼,而他,在屋子里猫着就行了,就算出门,也可以叫人抬着走。
萧文愈嘴角抽了抽。
又是这死样子。
他真想拔刀,直接砍死他算了……
可偏偏,他看着二弟这苟延残喘的样子,竟然心疼比生气要多!
“大哥,二哥现在不会干坏事的,你别凶他了。”萧云灼看了二哥一眼,随后对着大哥劝道。
二哥最近肯定受了不少苦,她能闻得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味儿,那是延寿用的,可见……他是一边耗着身体,一边努力地吃补药,这副样子,和她小时候挺像的。
他这年纪和身体,却能走上与大哥相辅相成的这条路,要付出的东西,会比寻常人要多。
萧文越心里头更舒服了,难得好心情道:“是啊,我又没干坏事儿,大哥凶什么?莫非是容不下我吗?”
“……”萧文愈白了他一眼。
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刚才我在门口听了几句,你们要去万骨坡?我也要去。”萧文越立即开口,然后冲着萧云灼虚弱道:“我能去的吧?”
萧云灼皱了皱眉头:“二哥,你不太适合。”
二哥身体太弱了,上次只是去见见鬼,这次不一样。
万骨坡阴气太重。
“我相信小妹你是有法子的。”萧文越十分自信,然后指着大哥,“他要去,我便要也要。”
“碣表兄,你我也曾共患难,自那以后,我也希望能与表兄时常聚聚,重拾兄弟情谊,如今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若单单丢下我一个,那……我真是甚是难过啊……”萧文越惋惜地叹了一声。
霍碣最是心软。
尤其是想起之前萧文越和他一起,在马车里头躲着鬼的画面,更觉得其实文越表弟人还是可以的……
至于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小,不懂事儿而已嘛!
“表妹,便带着文越表弟一起吧,我们这么多人呢,不会让表弟出事的,到时候也不用他干活,他坐在旁边歇着,陪你说说话就行了。”霍碣善解人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