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的画像放在眼前,萧云灼看了一眼,没说话。
老太太知道她有算命看相的本事,所以瞧着她这态度,便立即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女性情和气,但过于温婉,大哥虽然读了些书,但如今改了路子,不走文人那一套,以后家中来往大多也会以武将为主,此女入我们萧家,会受些委屈,对她而言,大哥不是良缘。”萧云灼这才开口说道。
老太太自己便是个不够心狠的人,故而她看上的姑娘多也是这一类的。
老太太闻言也有些惋惜:“我也担心,她不喜欢你大哥那舞刀弄枪的样子,这还有两位……”
“这位姑娘是黎川伯次女,家中简单,性子单纯耿直……”老太太又拿出一个画像来。
萧云灼又摇了摇头。
老太太心里也清楚:“我也是觉得这小姑娘讨喜,恨不得拐到咱们家来,日日瞧着也开心,不过你大哥是长子,将来定要出征的,这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入了咱们家,要受不少委屈,只怕扛不住。”
只是好孩子太多了,舍不得放手啊!
老太太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又拿出了一幅画像:“这位呢?”
画像中,女子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眉眼是难以遮掩的锋芒,嘴角带笑很是灿烂,手中还拿着一把红缨枪,这般入画的女子,京中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位是陆老将军保的媒,她家祖上呐……曾是通州一带的匪寇,前朝末年之时迅速占领通州,后来降于圣祖,圣祖觉得这家虽有匪身却无匪性,便命其镇守通州一带,那边一带本就多生盗匪,不过自打他家做了通州守将之后,因为过于了解周边地形,以至于那边的百姓倒是安生了。”老太太也有些夸赞,但话音一转,又道:“只是……”
“是没旁的盗匪了,他们华家便是盗匪头头儿,我听旁人说,但凡入了通州地界儿,来往商户都要缴不少财物做过路费,京中人对他们家多是嗤之以鼻,并无好感。”老太太也挺纠结的。
毕竟是陆老将军保的人,她觉得肯定还是不错的。
所以她仔细地查了一番。
这一查,她是真慌了。
这姑娘叫华倚风,不好女装好戎装,据说五六岁便能骑着小马出门跟着父兄杀匪了,在通州,这华家算是土皇帝,所以这华倚风性子高傲强悍,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
这姑娘会武功,且还挺厉害,故而武功比她弱的男子她压根瞧不上,所以才没在通州本地嫁人,她听闻萧家祖上英武,所以自己主动让父兄找陆老将军说和,说若是萧家儿郎若能和她打成平手,便愿意嫁入萧家为媳。
这人觉得自己本就不是个规矩的姑娘家,也无需在画像上作假,所以专门叫人将最英武的一面画了出来……
老太太说这些的时候,老脸都有些紧张。
面对这么个厉害的姑娘,她老人家是有些打怵的。
她没想过苛待未来孙媳妇儿,但她却怕未来孙媳妇儿瞧不上她是个文酸老太太,万一以后发生些不愉快,这小姑娘直接砸了她的院子可怎么办……
老太太很希望孙女儿开口否决。
然而当这画像出来的这一刻,萧云灼眼神都亮了几分:“祖母,我喜欢她,她看上去特别健康,一看就能活很久。”
“……”老太太嘴角抽动了两下,“是啊,这孩子身子骨一看就好,匀称又有力量,不仅会使长枪,听说还有百步穿杨之能。”
“我觉得也不错,目若猛虎,心性必然坚定。”萧文越瞥了一眼,也点了点头。
这个好,母老虎,与大哥定是谁也干不过谁。
“她家……”老太太张了张嘴。
“祖母,咱们也不能人云亦云,通州一带百姓安然,可见这华家对百姓还是不错的,至于收缴过路费,我倒是觉得合情合理,那长长山道,若不费心经营,早已被贼匪占据巢穴了,到时候莫说是过路费,便是身家性命都得送出去,既要保护过路游商,难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无足够银钱,谁愿意如此辛苦拼命?这些年也未曾听说游商控诉此事,若有不合理之处,陛下早就派人去管了……”萧云灼拿着画像不撒手。
“她还要和你大哥打一架呢……”老太太立即又道。
“这样好,有主见有魄力,不拘泥于小节,如此好女郎,我要是能娶,就没有大哥的事儿了!”萧云灼看着这人就像是看到郭豺女一样亲切。
有文采的姑娘她喜欢,擅武力的姑娘她也喜欢。
而像华姑娘这样面相好的,她就更喜欢看了。
此女神安气静,有福寿之态,她站如钉石,凝然不动,乃是有姿有德的表现,此人看似冲动,但这等目色必是个谨慎又稳重之人,三阳有光,主其人心善,淮鼻明润,主其人安……
都好、都好!
老太太瞧着孙女这羡慕的样儿,都有些无奈了:“罢了罢了,你这丫头的眼神是比我准的,你瞧着好,我想便是极好,这姑娘如今人也来了京城,听闻暂住陆将军府,这几日天色好转,京中也总算多了些喜气,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可能会招你入宫,她可能也在此列,到时候你就能亲眼瞧瞧了。”
去年宫中便要给三王爷和四王爷选正妃的,但陛下繁忙,皇后娘娘入冬后又病了一场,所以便耽搁了。
今年雪大,宫中也停了不少事儿。
萧云灼本来对入宫之事不甚在乎,但此刻一听老太太的话,也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也开始主动地问老太太这宫中事宜。
老太太知无不言,生怕她吃亏。
旁边萧文越兴致缺缺地听了听,过了一会儿便自己退下了。
“好孩子,刚刚二郎在,我有些话不敢多问……”萧文越一走,老太太话音一转,却突然握住萧云灼的手问,又问:“你母亲的事儿……对他是有影响的吧?”
萧云灼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这等大罪,即便生前不清算,死后也逃不掉的。
而且,二哥他不爱己,这等偏执又自绝、毫不珍惜自身生命的心性,远比那大罪还要伤人,那阴德便是想积都难,所以她才说,二哥自己入了一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