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暗羽的性子，能叫暗羽主动给他看大鸟，实在难得。
宋祈坐直了身体，手指蜷了蜷，无端心尖发痒。
暗羽不提倒没啥，他一提，宋祈还真是，有些想看得慌。
宋祈喉咙干涩，半响从唇中吐出一句:“把门关好。”
他目光暗暗扫过房中藏着的几名侍卫所在的地方，下一刻，那些人都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门关上?
暗羽摇摇头。
门关上，他养的鸟，就飞不进来了。
“鸟大。”
“关门，进不来。”
宋祈轻笑一声，耳朵只听到了暗羽的前半句话。
鸟大?
能有多大?
怎么，难不成还怕它大得飞了不成。
谁知，暗羽抬手，手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声。
下一刻，有一只大体型的漂亮黑鹰从门外飞进来，威风凛凛的站在暗羽的肩膀上，眼神十分睥睨桀骜。
气势实在张扬。
黑*大鸟*羽毛十分依赖的贴了贴暗羽。
宋祈:“……”
意识到他和暗羽想的不在同一条线上，宋祈给气笑了。
大鸟?
黑鹰?
还真长了翅膀，会飞。
真的鸟?
不是暗羽的鸟?
宋祈见着眼前这一人一鹰，神色变幻，思来想去，没想到，最后心思猥琐的，竟是他自己。
他说的大鸟，和暗羽给他看的大鸟，可完全不一样。
虽都是能进攻的大鸟。
但二者间的区别，还是十分大的。
前者，能叫别人快乐，也能叫暗羽自己快乐。
后者，似乎除了多双翅膀，能扑腾扑腾着翅膀到处飞之外，没什么大用。
奥，不对。
后者，还能偷宋祈养的大锦鲤，张着鹰嘴要咬人。
还能糟蹋宋祈花园里的花，和黑猫打架。
虽然一次也没有赢过。
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有用?
毕竟比前者活泼，好动。
宋祈喉结滚动，看了眼前骄傲仰着脑袋的有霸道帝王气的黑鹰，无端有些失望。
黑鹰很帅，长得很好看，凶猛又霸气，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大宠物。
但可惜，它今日出现的时间和场合有些不对。
以至于宋祈现在见了它，莫名生出丝怨气。
暗羽似乎不太习惯用这种招式哄人，偏着头，将肩上的黑鹰提溜着翅膀递出去。
他喉结滑动了下，嗓音无端有些干涩:
“大鸟。”
“它唤黑玄。”
暗羽侧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可以撸。”
说着，他大掌撸了撸黑鹰的小脑袋瓜。
是啊，可以撸。
可惜宋祈想撸的，不是眼前这一只神气十足的鸟。
但宋祈看着怼到面前的某只十分眼熟的黑鹰，被暗羽撸着的大鸟，唇角没忍住扬起一个惬意的弧度。
虽然结果有些南辕北辙，但暗羽的这份心思，很动人。
暗羽这一手哄人的方式，十分青涩。
但不得不说，见惯人世间风风雨雨的宋祈真有些被哄到了。
你不经意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人清楚的记在心上。
他当了真，从未想过以敷衍的方式去回应你。
宋祈这一刻，突然明了，为何当初，他看见这本小说时，会偏爱上暗羽这样一个角色。
这样的纯情青涩，还真是，比暗羽直接脱光了裤子，站在宋祈面前，邀请他看大鸟，来得要更为心动。
前者，含情。
后者，含欲。
“过来一些。”
宋祈朝暗羽招手。
暗羽上前凑近，宋祈示意他再靠近些。
暗羽凑着耳朵脸微侧，瞪着大眼睛撒娇的黑鹰被举到一旁。
暗羽以为，宋祈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才让他凑得这样近。
结果，下一刻，暗羽察觉到自己的右脸处，传来一阵濡湿。
依旧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如温风轻触，眨眼即逝。
这一下，让暗羽在原地，呆了许久，轻皱的眉舒展开，眼底寒冰消融。
暗羽回神，眼中带了个钩子，直勾勾的看着宋祈。
暗羽指尖轻轻扣了下剑柄，漫无目的的想着。
第二次，这是宋祈第二次亲他的脸。
和第一次带着些抗拒的感觉不一样。
这一次，对于这样吻，暗羽显然是喜欢的。
他甚至有些想，左脸也要亲一下。
但刚刚那一下，显然宋祈也是临时意动，没经过深思。
心动上头时，谁还管得了其他东西？
哪怕是理智，也得往后靠靠。
……
“大人，暗阁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回淮江。”
宋祈看书的动作顿住，半晌缓慢的翻开下一页。
“怎会如此快?”
他放缓了声音，人虽然还是在看书，心思却不在书上了。
快吗？
管家站在一旁想，暗阁的人，办事向来是这种风格。
从来不含糊，说走，简单收拾着东西，就走了。
宋祈心中烦乱，实在看不见东西去，索性将手中的书放下，靠着床柱出神。
宋伯也不知道是刚刚哪句话说得惹大人不开心了，这下斟酌着话道:“前几日来府中刺杀大人您的那一批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宋祈兴趣缺缺，随口问了几句:“都是哪家的人?”
宋伯:“之前齐鸣的走狗，齐鸣死了，大人心软放了他们一马。”
“结果这些人觉得大人杀了齐鸣，他们往后的仕途都断送在您的手上，一直暗中寻找机会，想围杀您。”
“齐鸣。”
宋祈思忖了半会，扶着额:“许久没提起此人，我几乎都快忘了他。”
宋祈的记忆近些日子，就是这样，像老旧的电影一般，一会儿卡顿，一会儿清晰。
说到的人和物，他需要想一想，方才记得都是何人。
但齐鸣这事，就实在古怪。
毕竟宋祈对他，印象可谓是十分深刻厌恶。
“既都是齐鸣那爱乱咬人的走狗，老规矩，杀了。”
“脑袋全部挂在城门外示众。”
宋祈轻笑一声，语气中几乎不见杀伐之色:“就说是，提前为陛下祝寿了。”
宋伯习惯了宋祈做事的果决，也未提出异议。
宋祈今日不知怎的，思绪连连放空了几次，最后傍晚的时候，甚至突然起了兴致，想出去逛逛。
“其他人不用来。”
“暗羽跟上便可。”
闻言，暗羽往前走了几步，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让人察觉出了他的几分高兴。
这次出行，宋祈没有坐马车，只是静静的散步。
因他身上衣物穿得厚重，路上频频有人回望。
然后在发现此人外貌长得极为清贵端正之后，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两人去的是烟火气比较重的坊市，此刻太阳落山，余晖重重，坊间恰是热闹的时候。
暗羽同宋祈并肩而行，他心中对主仆尊卑意识有些薄弱，也不讲究那些主子要走在前头，侍卫落后半寸的规矩。
从前齐宣不会在这种规矩上掬着暗羽，宋祈就更不会了
二人同行，共赏市井烟火气。
“暗羽。”
人声鼎沸中，宋祈出声唤他。
四周叫卖的声音很多，有叫糖炒栗子的，冰糖葫芦的，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但暗羽时刻注意着宋祈的动向，宋祈一唤他，他就听见了。
“嗯。”
“我在。”
暗羽低低回应。
“这些年，你可曾停下脚步，认真看一眼这人世烟火?”
暗羽顺着宋祈的目光看去，处处是人声鼎沸之处。
“并未。”
暗羽多看了两眼一个肩上驮着个小孩的男人，他们身上的衣物十分破旧，但脸上的笑容很是真挚。
以往的暗羽，认知中，只有命令和杀人，每次都是戴着一块面具，在人潮中匆匆而行。
偶尔有璀璨的灯火照在他身上，下一刻，黑衣一闪，便又成了无声冷硬的孤寂。
暗羽不爱看那些，会耽误他杀人的步伐。
“你该多看看。”
来体会人间的幸福。
宋祈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十五岁时，书院放假，最爱同书院的好友，一起在人群中嬉闹。”
这还是宋祈第一次，主动同人说起他那段没有什么烦恼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