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个玩家都被活生生做成了纸人。
碗口粗的竹竿穿透他们的身体,直直地立在老爷子身后。
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永远停留在了他们惶恐的脸上。
姜遇一怔,目光落在堇禾的纸人上。
她黑色的眼睛里还在不停地流着眼泪。
泪珠顺着纸一样褶皱着的皮肤流淌,模糊了朱砂画的嘴巴。
他听到了她痛苦不堪的声音。
“呜呜呜,姜遇,我好疼……”
堇禾纸做的躯干开始不停渗出鲜血,瞬间沁湿了水泥地面。
姜遇有一瞬间的恍惚,正准备走过去,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股力道。
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往前朝着棺材里摔去。
他倏地一惊,立刻从恍惚中醒来,反手就朝身后一刺。
匕首刀锋凌厉,传来一阵纸张“唰唰”摩擦的声音。
外面浓重的黑雾猛地蔓延进来,把姜遇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
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神情狰狞扭曲的纸人。
这一次,纸人的五官不再是画的,而是一张张真实的人脸。
许多人姜遇都见过,正是来帮忙办丧事的村民。
甚至还有他自己和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做成了僵硬死板的纸人。
他们脸上都是不同的诡异表情,然而每一个都在哭。
空气里都是难闻的尸臭味。
“姐姐……”
姜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诡异又嘶哑。
就像是——
纸张窸窸窣窣揉动般的声响。
他僵硬地低头往下看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软软垂下的手臂,肌肉里的神经还在轻轻抽搐着。
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向下流淌。
而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白纸糊的。
姜遇正惊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突然燃起了大火。
所有纸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却又只能咧起嘴笑。
一声声凄惨的闷叫声在耳旁响起,甚至他还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浓烟被风卷起,他的视线里很快变成了黑蒙蒙一片。
缺氧感和灼热感很快就冲上来。
姜遇咬紧了牙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里很危险,要赶紧带姐姐离开。
猩红的火光里,他又看到了那个被囚禁的女人。
她脸上鲜红似血的笑容分外清晰。
“姜遇!快醒醒!”
姜遇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是姐姐的声音!
他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见到他醒来,堇禾如释重负,一头扑进他怀里。
她欢喜地在他颈窝蹭了蹭,恨不得整个人都钻他怀里去: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四个小时前。
纸张揉捏的嗓音一声连着一声喊着每个玩家的名字。
除堇禾外的五个玩家都齐齐望向屋外眉眼诡异的纸人。
一开始,他们脸上还有抗拒之色,可纸人的声音迟迟不停。
最后争斗越来越微弱,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
他们如同被蛊惑的牵线木偶,齐刷刷站起来往门口走。
而在堇禾的视角,她刚轻轻摇了摇姜遇,五个玩家呼啦啦站起来就要走出去。
一个儒雅的男玩家离门最近,一踏出门槛去就被纸人给活生生的啃了。
堇禾一惊,立即拽住姜遇的胳膊,趁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给了他一手刀。
他顿时软倒在椅子上,头一歪昏了过去。
她又火速上前拿起桌案上的长生烛,朝纸人堆里扔过去。
同时拽住快要踏出门的麻花辫女生,一掌劈在女生的后颈。
接住女生软下来的身躯,堇禾又给了身后的那个低马尾女生一个重重的肘击。
低马尾女生被这蛮横的力道一砸,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后边年长男人的身上。
堇禾只来得及拽住低马尾女生的胳膊。
年长男人身体一歪,摔在了地上。
这一番动静自然不小。
还好扔出去的一小点火苗非常有用,轰地点燃了虎视眈眈的纸人。
被烧中的纸人嘴里发出了诡异的惨叫声,疯狂窜动着,似是要把身上的火苗给甩下来。
却是徒劳无功,并且蹿起的火焰还沾到了其它纸人身上。
纸人们恐怖的纸脸瞬间皱成了一团,不停扭曲挣扎着。
可是无论它们怎么躲,身上的火还是迅速扩散起来。
火越烧越旺,很快,纸人们都被笼在一片火光中。
空气中满是纸张混合皮肉烧焦的味道,十分难闻。
似乎在火中挣扎的仍然是活人。
危机暂时解除。
堇禾稍微放松了些,将玩家安置在椅子上。
不过她将将喘了一口气,棺材里就传来一阵指甲的抓挠声。
她这才想起还要上香。
而且魂灯里的棉花捻子也快要烧没了。
又用筷子把捻子往外拽了一截,魂灯立刻就亮了几分。
上了三支香后,她还不忘重新点上一支长生烛。
做完一切后,抓挠声立刻小了。
堇禾长出一口气,便坐了回去。
看着跟睡美人一样的四个人,她心里直犯愁。
按理说纸人都没了,怎么他们还没醒?
略微思索片刻,她掏出匕首,分别在四人胳膊上划了一刀。
低马尾女生最先睁开眼睛。
见身旁的堇禾手里明晃晃的刀刃,胳膊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她的目光立刻警惕了起来。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堇禾收回匕首,用气音说道:
“你们都魔怔了,我想叫醒你们。”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来诡异的摩擦的声。
一股又一股的阴风猛然刮了起来,卷走了门口纸人焚烬后留下的灰。
钨丝灯泡也开始没有频率的闪烁着。
有种说不出的森冷感。
原本关着的几间房门“哐当”一声被打开,细细长长的影子映在地面上。
轻浅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
忽明忽暗间,堇禾跟低马尾女生对视一眼。
她抬手指了指供案上的香烛:
“纸人怕火。”
低马尾女生立即拿起桌子上的两个打火机。
堇禾则走到角落里拎起装黄纸的两个袋子。
厚厚的几大摞黄纸被搬出来。
两人一人站在厨房门口,一人站在相邻的两间房门前,将一叠叠点燃的黄纸扔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