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陈默没想到的，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坚。
石坚的脸上满是期待，就像是小孩子做完作业时，想要大人夸赞的表情。
一瞬间，石坚的脸和一张坚毅的脸重叠起来。
那是多少年前的了？
心中如有重石压住，陈默深吸了口气，回应道：“厉害，若是我，应该是做不到的。”
陈默说的话好像有些敷衍，但是石坚依旧满脸兴奋，一个三十岁男子露出了孩童般的灿烂笑容。
“那大人，我能看看你施展的吗？”
石坚的眼中满是期待。
沉吟片刻，陈默摇了摇头，这让得石坚有些失望，但陈默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眼中有了光亮。
“我给你施展它之后的样子。”
说着他并指放于胸前，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一道清脆剑鸣声响彻天地。
岛上众人皆是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陈默的方向。
一把古朴长剑横亘在他的身前，正是刚才对着他们挥斩而下的屠刀。
陈默伸手抓住剑柄，本应是死物的三尺剑身此刻竟然颤动起来，不是反抗，是兴奋的颤抖。
顷刻间，岛上众人均感受到了一股锋锐之意，令人胆寒。
“剑诀……”
“是用剑使出的。”
陈默话语落下，他的身周竟然出现了道道剑影。
石坚施展时，只是勉强有个剑的样子，而陈默施展的却宛如一把把真实的金色长剑，遍布空中。
密密麻麻的剑影让众人心生畏惧，更让他们惊恐的是，随着陈默手中长剑举起，剑身周围的空间像是玻璃破碎般，竟然有了道道裂纹。
望着剑身周围隐隐出现的黑色痕迹，陈默眉头紧皱，叹息了一声，身上气势突减。
原本密密麻麻的剑影也缩减了大半，但那威力仍旧让众人缄默不语。
“去！”
一声低喝，空中数千道剑影，刹那间落在了岛屿空白处。
震耳轰鸣间，巨大的浪花竟然直接冲向高空，在一道艳丽彩虹下，浇在了众人冰冷的身体上。
岛屿上出现的巨大深坑中，海水渐渐涌了上来。
望着陈默这一击的威力，石坚的脸上满是苦涩。
之前陈默与他们交战时，并没有使用剑，因为对他知之甚少，石坚一直以为，那把剑只是陈默的交通工具。
学会凌空虚度之后，他更是以为那把剑仅是一个摆设，没想到竟然能将气运用在上面。
这巨大的威力，还是陈默收敛后的，如果全力施为，一击之下……这座岛还会存在吗？
石坚自嘲地一笑，运气于掌，拍在了天灵盖上。
耳眼鼻口霎时间流出猩红血液，石坚瘫软在了地上。
陈默闭目沉思良久，才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石强与杨世勤的身边，低头看着两人，都是跟了他许久的。
他蹲身用衣袖擦去了两人嘴角的血迹。
随即他慢步来到了石坚的身旁，半蹲在地。
石坚的眼眸并没有闭合，他的眼中不含半点怨恨，似乎只是想在最后看看这蓝天白云。
顺着他的视线，陈默也抬起头来。
天很蓝，云很白。
“若是……早些时日，恐怕……我们能成为挚友吧……”
呢喃自语中，陈默轻轻将他脸上的鲜血擦尽，随即站起身来，望着不知何时来到附近的江秋锁他们。
“把他们三人放到一起吧。”
不等众人回应，他便朝着远处自石坚失败后，继续疯狂踢打光幕的众人。
盯着他的背影，江秋锁眉宇间有些担忧地喊道：“大人，剩下的我来吧。”
陈默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她的提议。
这种事……一个人就够了。
得到了他的回应，江秋锁举着手想要继续劝阻，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之前停下来的嘶吼声，继陈默离开后，又响彻起来。
没再去管那些人，江秋锁他们将三人的尸体摆放在了一个干净的地方。
这三人曾经与他们共事过，如今体温渐去，令他们有些唏嘘。
看着睁着眼睛的石坚，其中一人想上前帮他合上。
这一幕落到江秋锁的眼中，想着之前陈默的举动，她上前一步，制止了那人的行为，摇摇头道：“大人刚才没有这么做。”
尽管不明白，但他皱眉一想后发现确实如此，便没有继续多管闲事，退后一步，静静看着三人。
有了石坚与陈默交战时的喘息，一些人已经恢复了部分气，但面对陈默仍旧无力反抗。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剩下的数千人，转眼间便只剩下了百来号人以及一个戴面具的光头曹俊。
陈默平静地向着曹俊走去，他身旁的人看到杀神过来，纷纷逃离，最后只剩下了曹俊一个。
意识到青年的目标是自己，曹俊身上一阵冰寒，没想到自己唯一一次想要努力修行，却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他不断后退着，直到后背抵到光幕上，退无可退时，他看着陈默染血的青衫，咽了口唾沫。
两人实力之间的巨大鸿沟，让曹俊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只不过当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端庄秀丽的脸庞后，他的眼中泛着对生的渴望，手中紫光闪烁，想要拼死一搏。
岂料陈默在他身前五尺距离竟然就停下了，他的剑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摘下面具。”陈默平淡的声音传来，让刚准备殊死一搏的曹俊一时不知所措。
可就在这愣神间，陈默忽然一剑挥出。
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剑尖指地的时候，曹俊都以为自己已经完了。
视线突然亮了起来，脸上的面具变成两半摔落在地。
看到曹俊的模样，陈默的眉头不由一皱，手中长剑停顿了片刻。
之前陈默也放过了一些人，但是不知道规律为何，曹俊望着犹豫的青年，以为自己也在那一批人中，不由有些庆幸。
没了修为就能活，那大姐大怎么保护？
就在他盘算着活下去之后的打算时，陈默的长剑最终还是朝前一伸，剑尖直抵心口，曹俊的眼眸瞪大。
原来……他没机会……
眼前逐渐暗了下去，那张熟悉的脸也慢慢淡出了脑海，曹俊伸出手想要抓住破碎的一角。
可随着陈默长剑抽出，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眼中最后的颜色，是蓝色。
又好像是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