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已经死了。
人羊营里一片恶臭,到处都是形如乞丐的人。
与妓营不同,人羊营的内部没有守卫。往常的时候,守卫都会守在外面,但今天全部都跟着南归雁一起去洛安山了。
因此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喊了好多声“爸爸”,都没有人回应她。
里面关着的这些人羊早就已经被打怕了。他们都见过其他试图逃跑的人被活生生剥皮割肉的场面。
因此门刚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全部老老实实的缩在地上。
先是谨慎观察着她,确定外面一直没有守卫进来把这个破门而入的小丫头抓走,这些人才敢起身,探头往外看。
确定外面真的没有守卫以后,他们才兴高采烈、激动万分的逃跑出去。
陈婷婷喊了半天,都没有人理她,只好紧张的盯着这些往外跑的人,生怕错过了爸爸。
但看到的却全都是陌生面孔。
直到这里的人几乎已经跑空了,才有一个走在最末尾的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指着最里面的一个门,说:
“要不你去那屋看看吧。”
陈婷婷愣了一下。里面还有其它房间?
她道了谢,赶紧快步往那边走,越是贴近门口,越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透过门缝溢出。
门旁边还挂了个用纸壳做成的牌子,上面用黑笔整整齐齐的写了三个字:
屠宰室。
陈婷婷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听见了那个女帮主的命令,可以肯定爸爸是被关进了人羊营没错。那既然他没跟其他人羊在一起,很大概率就是在……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门,迟迟不敢打开。
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深吸一口气,用手去推门。
门是上了锁的。陈婷婷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开。
不过好在这只是个普通的门,并不是妓营的那种坚不可摧的大门。她铆足了劲儿的撞了几次,就成功将门撞开了。
大门打开,陈婷婷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血肉模糊的倒挂在那里。
陈婷婷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差点没吓昏过去。
她强忍着恐惧,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查看,确认不是爸爸,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好像是跟安小北她妈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此时的王登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甚至连血都被放了个干净。
陈婷婷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死人。确认不是父亲以后,便不敢再多看一眼,忙壮着胆子继续往里走。
这里的环境十分幽暗。虽然有一扇窗户,但不知是外面雾气太浓的缘故,还是这里的阴气太重,屋子里依旧是幽暗阴冷的。
地上、墙上,到处都溅了血迹。四周的墙上挂着各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刀具,大多数的刀上都已经被血包了浆。
角落里挂着的工作服,更是让陈婷婷想到了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中央的两个冰冷的操作台。上面随意的盖了层布,布的下面隐隐约约有放置着什么东西。
屠宰室里的操作台,用脚想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因此陈婷婷没敢凑过去看。
只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小声呼唤着父亲。
“爸爸,你在哪?”
“爸爸,你还好吗?”
喊了好几声,一直无人回应。四周再没有什么其他的门,陈婷婷只好又将视线转到了那两个操作台上。
她心跳如鼓点,颤抖着手揭开第一个操作台上的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被肢解了一半的女人。
陈婷婷看着这极度恐怖的场景,猛的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她好想妈妈,好想回到温暖干净的家……
陈婷婷一边吐,一边哭,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缓过气来,又紧张的又去揭另一张操作台的布。
看清上面的人以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是她爸爸。四分五裂的爸爸。
如同五雷轰顶的陈婷婷这时候反而没有再哭,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操作台上的人。
第一眼看上去,的确是她爸爸没错。高耸的鼻梁、厚实的嘴唇,还有总也刮不干净的胡茬……
可是不知为什么,陈婷婷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
爸爸的嘴角总是上扬着的,这个嘴角向下的人真的是爸爸吗?
她看向男人被割断的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个铂金戒指。
陈婷婷认得这枚戒指。它是爸爸当年结婚定制的婚戒,跟她妈妈一对的,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难道这真是她爸爸?
她的视线又转移到了男人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上,对着他发了一会儿呆。
不对!这不是爸爸!爸爸他没有这么白。
一定是这个跟爸爸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人,偷走了爸爸的婚戒!
陈婷婷猛的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爸爸不在这儿。他一定是先回家了!她得赶紧回去,到家就能见到爸爸了。
刚从屠宰室里出来,就见之前给她指路的人还停在那里。
看到陈婷婷出来,有些关切的问了一句:“找到你爸爸了吗?”
陈婷婷连连摇头:“没有。”
那人的脸上有些疑惑:“里面的不是吗?”
随后解释道:“昨天有两个男人一起被关进来的。有一个叫王登的,是以前就在人羊营里的。另一个新来的,看着衣冠楚楚的样子,嘴里一直喊着女儿。”
“这俩人被带进来以后,就一直在闹,跟疯了似的,一定要出去救女儿。说是女儿被关到妓营那个腌臜地方去了……”
“后来吵得实在厉害,就被守卫给……处理掉了。”
“啧啧,被拉进屠宰室里之后,还喊了好一会儿呢!一个喊的什么‘小北’,另一个喊的是……好像是叫“婷婷”。”
说着,看着陈婷婷道:“我看你找过来,还以为你就是他俩谁的女儿呢。”
听完他的话,陈婷婷的情绪有些崩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安静下来,两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