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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舍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皆如至亲之想。

古代的医生,医术其次,首要的便是医德修养。在古代,但凡要点脸的医生,一辈子就是八个字:济世悬壶,两袖清风。

所谓行医为民,绝非财帛。所以一般的名医,都配得上八个字:伯鸾遗范,达尊有二。

会京府这种地方,虽说被极乐花染污,可城内民众吸食极乐花者也不超过三成。能将变量控制得这么出色,一方面是由于阮志五暗中调控。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金国上下医术界有个通俗规定:吸食极乐花者,无论贵贱,千金不救。

会京府城西,一间大宅院内。这是一座砖墙木质建筑老楼,极为简朴素净。看这架构,很明显是一间医馆。一进入内厅,便见斑驳的砖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处世德为本,居家书当先。落款,邱莫闲。

“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卖,赶紧滚蛋!”

医馆前堂,一名婀娜多姿的纤柔少女站在柜台里客串掌柜,手中拿着捣药锤一下一下的磨着葛根,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而少女对面,则是一孔武有力的青年,双手托腮,含情脉脉的望着少女。即使被下了逐客令,依旧赖皮赖脸的不走。

此人,正是阮志五的第八义子,刘聪。

只见刘聪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镶玉镯,小心翼翼的放在少女手边道:“凤仪,这是我在大兴城花了三千两才竞拍到的。这镯子,相传是宫中宠妃的物件……”

“别人带过的你还好意思送人?拿走!”

少女懒得搭理刘聪,将镯子推了回去,完全没有好脸。虽说这时辰已经快入深夜了,但医馆没有具体打烊时间。只要有人来抓药,他们就会开门救渡。

故而刘聪也不急着走,继而死皮赖脸的打磨道:“凤仪,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受累与你师父在谈谈,三万两买你们一个医馆,这买卖多合算呀!只要你们肯卖,我保你可以在王都建邺在开一间医馆!”

“少来这套!”

少女不屑一笑,用秀手一指墙边挂着的邱莫闲题字道:“你们到底是想要医馆,还是想要邱老的字,大家都清楚。这字,不会卖。这医馆,更不会卖!回去与你干爹说清楚,在来骚扰我们,我们就继续闭馆!”

说罢,少女将磨好的药粉装入瓶罐当中递给了刘聪,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眼见利诱不成,刘聪也没兴趣威逼,只能撇着嘴说道:“最近我义父火气很大,什么事都不顺心。这医馆若是不卖,我都怕他一把火把你们烧掉。”

“哼!”

听到刘聪的话,少女冷哼一声讥讽道:“奉牛村的地不肯卖,你们就烧了奉牛村,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凤仪!别胡说!”

刘聪赶紧一捂嘴,小声嘀咕道:“我们没烧奉牛村,更不会烧医馆。因为奉牛村的事,义父已经杀了很多人。而且这事还没完,估计以后死得更多!”

“老刑!出来救人!”

正当二人小声八卦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少女无奈的一耸肩,不再与刘聪谈论奉牛村的八卦,紧了紧身上的花袄走出大厅。

这刚一出去,迎面便与芸娘撞了个满怀!

“芸姐?又怎么了?”

“凤仪,你师父呢?喊出来救人!”

二人简单问候一声,可见都是老熟人了。少女看着芸娘身后四名手下抬进来的木板上,赫然躺着一气若游丝的男人,便第一时间上去号了号脉后说道:“伤的这么重?的确得我师父出马了。”

……

……

下坠,极致的下坠。

相传恶人在濒死之际,口不能吐语,眼不能视物。身体四大分解,灵魂坠入无尽深渊。

李焕仙昏迷当中,神识突然变得清醒。只觉身处黑沉沉的地道,大约可以两个人错身而过的间距。黑暗中的李焕仙双瞳放大,极目望去,看见下方五丈之遥转角处有少许的网状微弱光线,便轻松地踏着阶梯往下走去。

一步、二步、三步。走到第十步突然右脚下踏了一个空,

整个人如从黑黝黝的万丈悬崖坠落,恐惧感油然袭上心头,厉声惊叫道:“无间炼狱?我不去!北师救我!”

就在直坠的几个数息之间,李焕仙感觉坠落的空间涌出一股热腾腾氤氲。而且夹带花香,香味浓淡百杂沁人心肺,若非身处黑暗空间,还以为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优美环境。

黑暗的恐怖空间与花团锦簇飘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为何会有这种诡谲难解的地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一声宏大之音响彻四方,道道光芒突现,耀人双目。一个瞬间,李焕仙徐徐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一药香四溢的房中,上身赤裸,皆被银针刺入穴道。

“醒得够快呀!”

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手中攥着一把银针,面带笑意的问候了一句。只见老人身穿粗陋的白色布衣,容貌虽然憔悴,却端庄清隽,令李焕仙不由得想起北念尘。

“前辈是?”

李焕仙理了理思绪,随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到李焕仙的问话,老人没打算回答,反而笑眯眯的在李焕仙胸前在下一针后说道:“我是谁,等下再说。先说说,你为何在金国?”

“啊?”

李焕仙故意装得有些错愕,随后傻愣愣的回复道:“我是会京府总捕头展望春……”

“小子,这没外人,说实话。”

老人一针戳在李焕仙左手尾指断骨处,顿时惊得李焕仙全身的寒气都被逼出。抬手看着断指上的银针,李焕仙知道,这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

故而李焕仙也不好在装傻,起身半靠在床头谨慎的问道:“先告诉我,你是谁。”

“刑一鸣。”

看着老头自报姓名,李焕仙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结果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砸着嘴回复道:“没听说过!”

“混账!”

老头骂了一句,气质瞬间从德高望重的一代神医,变为暴躁的长辈,指着李焕仙的鼻子呵斥道:“老夫师承邱莫闲,大师兄乃一代丹师陈传道!二师兄乃医圣诚光!我小妹刑秦氏,二十年前嫁于咸阳秦家,有女秦若水!”

“神经病!我一定是做梦还没醒!”

李焕仙骂了一句,随后不顾伤势,也顾不上自己赤裸上身,还顶着几十根的银针,直接赤脚下床飞奔出房外。这一出房间,只觉四周房屋架构极其熟悉。

回身一看,一间医馆药堂就在眼前。李焕仙有些激动的狂奔几步,无视赤脚下积雪的阴寒,大步跑到医馆外。

只见这街道还是金国会京府的街道,行人穿着也皆是金人打扮。只是这医馆房檐下,横着一块门匾,上书三个大字——正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