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传到了县政府,经过层层传签,最后到达了常山明手中,看到茶叶办和南坪镇的两份报告,常山明乐的直摇头,准是陈伯涛和张政禹商量好的。
随后大笔一挥,签上:“请南坪镇具体负责和化工厂对接事宜,如补偿价格合适,另行报告后,由区财政局支出回购经费。”
这份报告传回南坪镇政府,张政禹的脑袋一个赛两个大,本来是想通过县政府来协调,没想到又给推回来了。
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张政禹立马给费建国打了个电话。
从费建国的解释中,张政禹才明白为什么徐国彬要骂化工厂老板崔思远了。
原来当时在规划这块填埋场时,就引起了石河村群众的激烈反对,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家附近天天被堆满化工废料。
但是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当时的县政府和南坪镇政府还是准备出让这块土地,毕竟地卖出去就是现成的财政收入,是实打实到手的钱啊。
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的化工厂效益下滑严重,已经开始偷偷裁员了,无论是从产能还是销售额来看,化工厂都是绝对不可能有剩余资金开发这块填埋场的。
但是崔思远有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硬是靠着忽悠把地先买到了手。
崔思远并不傻,他买下这块地,并不是为了让他荒着,而是想趁机敲县政府一笔。
就在他拿下地的第一年,他假模假样的征收了土地上88户村民的房屋,并支付了补偿金,借了一批大型机械准备进场施工。
周围的村民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聚集了起来,坚决不允许堆埋场开工建设。石河村村民一度和施工队伍形成了对峙,多的时候双方加起来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发生了几次冲突,有多名工人受伤。
这正是崔思远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撤走了所有的挖机、吊机,用铁丝网把这块地围了起来,对外声称是由于临水县政府没有做好稳控工作,导致工程反复受阻,没办法继续开工建设,这块地就这么荒了几年。
当临水县政府终于想要收回这块地的时候,崔思远立即开出了一个高于拿地价数倍的价码,声称堆埋场建设受阻,临水县政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要回购土地,就得补偿他损失费用,否则不可能把土地拿回去。
针对这一情况,县政府也非常无奈,毕竟当时合同上白纸黑字的签着,把土地卖给了化工厂,至于什么时候化工厂对这块土地进行开发,合同里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过作为县政府,自然不会接受崔思远这种带有讹诈性质的要求。
于是,整个土地回购工作也就这样停滞了下来。
现在张政禹旧事重提,常山明干脆就让他先去啃啃这块硬骨头,毕竟县政府谈了七八轮都没有效果,让他去试试,纯属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成功了,是好事一件,万一没成功,也算是对张政禹的一番磨炼了。
张政禹听完整个事情的始末,觉得事情的复杂程度确实超出了他的预判。
本来以为化工厂效益不好,只要回购土地,崔思远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但是现在看来,打一开始,崔思远就铁了心要用这块地讹一笔钱,作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养老金。
对付这样的滚刀肉,张政禹也着实有些头疼。
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先见见的,成与不成都是谈出来的。
张政禹去档案室找出了当时的合同副本,抄下了崔思远的电话。
不一会电话就通了。
“崔总吗?我是南坪镇副镇长张政禹。”
对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张镇长,有何贵干?”
“崔总最近哪天有时间,我想到崔总那拜访一下?”
崔思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必要吧张镇长,这几年你们政府找我,要不就是想要石河村那块地,要不就是想在税务和资质上找我的麻烦,我还是那句话,因为县政府的责任,我亏了不少钱,当时我拿这块地用了六十万,各种补偿费加起来又是六十多万,前前后后倒贴一百二十万,现在县政府只要拿五百万给我,我就既往不咎,地你们拿走。”
张政禹忽然计上心来,故意惊讶道:“崔总,你说什么呢?我才到南坪镇上任几天,想走访一下企业而已,您怎么这么大反应?”
“哦?是吗,走访的话当然欢迎。”
“那这样,咱们约个时间,您看哪天您有空,我登门拜访。”
“周四吧,我在厂里。”
周四上午,张政禹带着刘宇轩出现在了化工厂厂区。
“崔总吧,久仰久仰。”张政禹一下车,一个戴着金链子,手背上刺着一个“忍”字的中年男人和张政禹握了握手。
“张镇长今年多大年纪了?”
“二十二。”张政禹微笑着回答。
崔思远谄媚地笑道:“果然是年轻有为啊,二十二岁当副镇长,以后早晚是当省长的后备人选哦,到我办公室坐。”
张政禹默默观察了一下厂区,现在是上午十点,一般工厂这个时候正是大搞生产的时间,但是化工厂里却静悄悄的,除了看大门的老头昏昏欲睡之外,整个厂区几乎看不到工人,似乎根本没有生产经营。
张政禹故意问道:“崔总,你们今天厂区放假吗,怎么没看到什么工人?”
崔思远冷笑一声:“怪我们体量小,县委县政府不支持我们发展,我在临水前前后后投了多少钱?光这个厂我就记不清投了几百万了,亏的血本无归。”
张政禹嘴角微微冷笑,用平淡而坚定的语气说道:“不对吧崔总,你这个厂是三十万买下来的,我很清楚。”
来拜访之前,张政禹就提前做了功课,崔思远的化工厂,前身就是县里国有的化工厂,这个厂还是国有企业的时候,效益也是差的可怕,最后实在是收不抵支,还没有赶上国有企业改革的浪潮,就被折价卖给了崔思远。
崔思远尴尬的一笑,说道:“你说的是买厂的费用,后来不还有更新设备、请工人的支出,杂七杂八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