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病了。
病情重不重不得而知。
听说皇上连夜把太医院的人全部召集。
又一股脑扎进六皇子府内。
灯火通明,彻夜医治。
天大亮。
路上行人经过。
恰巧
六皇子府门打开,
太医院几位元老走出来,垂着脑袋,一脸愁容。
见此
过路百姓纷纷驻足窃窃私语。
“前几天看到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听说六皇子找到侠士,皇上赏了他好多宝贝。”
“真是世事无常啊,前儿还挺威风。”
“谁知道,作孽做多了呗。”
“皇上当真疼爱这个小儿子,太医院所有人全来了,一个未留。”
“越宠越无法无天,这样的人当太子,大江王朝必定没落。”
“小点声说话,当街议论国事,你脑袋不想要了。”
“我说的是实话,大不了头点地,十八后又是一条好汉。”
“行了,快别说了,你是头落地了,如若株连九族,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沉默不言。
权衡利弊下,谁也不敢冒险,因一时言论惹怒圣上,牵连全族。
不说话,看个热闹可以。
诸多八卦目光落在皇子府邸门口。
他们想要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嚣张六皇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院元老一筹莫展,难不成是不治之症?
这就是天道好轮回,自有天收。
一时间
六皇子病重消息传遍全城。
有人欢喜有人忧。
五皇子府。
江诩躺在椅子上,正享受美人投喂葡萄,听闻这个消息,口中葡萄滚落到地上。
“你……你刚刚说什么?谁病重了?”
下人弯腰回答“回殿下,是六皇子病重,昨儿夜里太医院人全部过去,今早出来时一脸愁容,显然是对病症束手无策。”
江诩眯缝着眼睛,不太相信这事“确定所言非虚?赶紧派人去查查。”
说完站起身,仰天哈哈一笑“好好,平日里一直压我一头,这是老天看不过眼,这下好了,看他拿什么得意,有父皇宠爱又如何,没那个命享才是可悲。”
江诩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感慨,只觉得大快人心。
六个皇子中。
他是父皇最看不上眼的那个。
其他几位嫌他身份低微,无人交好。
偏偏是脾气最为火爆的六皇子,他的六弟见到他还会尊称一声五哥。
人性懦弱。
面对几位背景强大之人,他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六皇子生母不详,毫无背景,空有父皇宠爱,不足为惧。
两人经常碰面吃吃喝喝,交集不浅,也仅限于此。
两个弱者聚一起,他仍是被压一头那个。
长期以往,他性子变得狭隘阴狠,巴不得六皇子不好。
唯有这样,他的排名会上一个档次,会显得他厉害一些。
心中怨怼颇深,
哪怕全是自导自演的自我束缚。
他死了,一切都可解决。
江诩极力忽视心中扭曲。
一把搂住美人“今天爷高兴,滚回去吧。”
怀中美人一听这话,垂着脑袋,眼底闪过轻松。
又唯恐他反悔,装作不舍“奴家舍不得您……”
江诩抱着人狂亲两口,直接把人从怀里推出去“滚吧。”
他回房换身衣服,决定亲自去看看。
六弟身子骨差不是秘密,也没有差到快死的地步。
谁说都不相信,也不放心。
此时
江王府
江饶躺在床榻上,双眸黯淡无光,手拿帕子捂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夹杂着血丝。
管家见此,老泪纵横“殿下您放宽心,会好的……”
这话不过是安慰,连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寻常大夫又怎么能医治好。
昨天夜里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
老管家看的心惊胆战,以为殿下胸有成竹,一切都是装的。
不曾想,检查过后竟病的这般严重。
怎么会这样?
管家心疼,不愿相信这残酷现实。
瞧着殿下那将死模样,又不像是装的。
太医院所言,活不过三月。
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
管家越发伤心,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殿下一定会没事儿的,皇上已经在召集能人异士为殿下医治。”
[希望皇上是真心想要救殿下,并非做戏]
江饶费力坐起身,虚弱宽慰着“别担心,没事的……咳咳……”
才说这几个字儿,便咳嗽个不停,白色手帕上染出血色梅花。
老管家不忍再看,别过头去,用袖子抹掉脸上泪痕。
[殿下平日里淘气了些,但人不坏,怎么偏偏命苦……]
[到底是谁如此心狠,胆敢给殿下下毒]
[只希望千万别是那位才好……]
江饶感知管家心思,心下满意。
老人倒是聪明,一猜便猜对。
除了亲生父亲,谁还能心狠到容不下他。
装的挺像那么回事,把所有太医召集。
明知救不了,做戏当然得做全套。
皇上可是宠爱儿子的好父亲。
到死也得弄个好名声。
江饶担忧老人哭伤身子,他转移话题“福伯,我困了,把下人都遣走,我想安静会儿。”
“殿下不留一个人伺候?”老管家试图改变他这种想法。
江饶摇头拒绝。
老管家见他态度强硬,只好揣着担心离开。
一时间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江饶重新躺回到床上,闭眼装睡。
没一会儿。
窗户吱呀一声,一开一关,人影落在窗前。
小媳妇儿对他已经毫无防备到不需要放轻声音。
还真是够招人稀罕的。
“殿下……”
小媳妇儿来到床边,轻声唤着。
他睁开眼皮,隐含笑意,语气平淡“媳妇儿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忙?”
小媳妇儿天天忙,那帮人也不知怎么,有事没事就叫她。
真耽误他谈恋爱。
有够碍眼。
孟璃一听男人这话,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赶紧坐在床边哄着“殿下可是生气了?”
这试探的小语气足够勾人。
若是听觉能恢复……
“没生气。”江饶正说着话,耳尖一动,立刻将小媳妇儿带到床榻上。
“娘子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出声。”按下床板暗格,小媳妇儿消失在视线内,他铺平被褥,装作熟睡模样。
等了将近两分钟。
终于听到大象踩地的动静。
门被推开。
五皇子演技浮夸掩面哭泣“六弟,前几日还与哥哥喝酒,怎么今儿就……”
情绪悲伤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诩站在床边,紧盯着男人,不肯错过半点神情变化。
床上人陷入熟睡,这种动静都没将人吵醒。
脸色苍白如纸,乍看更像是初死之人。
[怎么没动静?]
[这蠢货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别吓我呀,要是被人知道我刚来人就死了,还不得以为是我下毒残害皇子]
江诩被心中想法吓到,身子后退着不小心砸到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被撞倒在地上。
桌子颤颤巍巍最终倒下。
轰一声,这动静太大,惊扰正在外面担心踱步的管家。
老管家一时情急,直接推开门“殿下怎么……”
话没说完,看到里面情形,表情一顿“见过五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准没什么好事儿]
[什么时辰来的?胆子应该还没大到敢公然残害手足的地步]
[底下人未通报,实在该罚]
[不行,我得一直守着殿下,万一被有心人借机做点什么……]
“听闻六弟病了,我过来看看。”江诩端的一本正经。
两人正说着话,床上人被咳嗽醒。
“咳咳……”
老管家错过地上狼藉,不一会儿端来温水“殿下先压压嗓子。”
江饶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状似无意抬头“五哥怎么来了?”声音难掩惊诧。
倒衬的来人心思肮脏。
[我真希望他死么?]
[以后怕是再没人肯叫我一声哥]
[这个蠢货真死了,以后会少很多乐趣]
[我才不会心疼他,只是觉得人生无趣罢了]
[总得有个逗弄拌嘴的蠢货在身边,那样才好玩]
江诩被一声哥哥,唤醒少的可怜的良知。
神色有一瞬间难堪,失去管理能力。
随即他沉着脸开口“听闻六弟病了,我来看看,身子可好些了?”
目光落在身上,充满打量。
江饶低头,不屑扯了扯唇“就这样,习惯了。”
想到什么“差点忘了告诉五哥一声,你送我的那只狼挣脱绳索跑了,派人寻找并未找到,平白辜负五哥好心,我实在过意不去。”
音落
江诩放在背后的手握紧,只觉得越发难受。
语气多了份真心“六弟好好养病就好,一个畜生而已,跑就跑了,倘若再能抓到一只,我定送给六弟。”
[这个蠢货蠢是蠢了,对我倒是有几分真亲情]
[这么轻易死了,怕是再没有人和我拌嘴]
[怎么光是想想,竟觉得有些难受呢]
[一定是习惯这蠢货在身边叽叽喳喳,冷不丁不适应]
[这蠢货怎么好端端的还生病了,我还没来得及出手]
[到底是谁做的?难不成是老大?]
[那几个全都看老六不顺眼,巴不得他失去父亲宠爱]
[这么一想,这个蠢货也太可怜了]
江饶全当看不见五皇子眼底的不舍。
现在这点少的可怜的不舍,一旦触碰利益会全部荡然无存。
不值得多费心思,可忽略不计。
两人假意嘘寒问暖一番。
“六弟好好养病,府上有事儿,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江诩待够了,提出离开。
演戏而已,谁不会?
江饶垂眸,略表歉意“五哥慢走,恕弟弟不能相送,福伯。”
“六弟安心养病就好,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那些客套。”江诩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管家跟在身后。
直到人走远。
房内再次恢复安静。
江饶将暗格打开,一把将躺在里面的小媳妇儿捞出来。
小媳妇儿似乎在害怕,小脸儿惨白,挂满泪痕。
“娘子怎么哭得这么伤……”
话未说完。
小媳妇扑到他怀里“殿下一定要好好的,不可以留我一人。”
[我刚刚看到了,手帕上全是血……]
[殿下真的病了,不是作戏]
[殿下那般好,为什么会生病?难不成是有人下毒?]
[若是殿下撑不住……怎么光是想想,我的心疼死了]
[殿下不可以死……如果可以以命换命就好了……]
[用我这条命换得殿下平安……]
[我心甘情愿]
小媳妇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声全在担心他病情。
江饶轻轻拍打她后背,安抚着“乖,不怕,短时间内死不了。”
话一说出口,
小媳妇哭得更凶了。
他无奈叹气。
好吧,他就不适合哄人。
“殿下不可以死……”小媳妇仰头看着他,手上紧紧抓着他里衣。
那双灵动眸子里满是泪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唇被咬出血,
小模样好不可怜。
看的他浑身发紧,忍不住想要大战三天三夜。
啧~
瞧这架势
他再继续装病,没等骗过皇上,小媳妇儿会被他吓哭晕过去。
实在得不偿失。
江饶松开怀抱,捧着媳妇那张小脸,落下一个个吻,
一字一句解释“我没生病,媳妇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