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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春天很短,几乎是残冬后树木抽出嫩绿的芽叶,再过几天温度又染成了夏天。

但今天的温度正好合适,阳光正好,春风和煦,一株株垂丝海棠在微风中摇曳,簇簇拥在一起的花朵弯曲下垂,被吹拂起来时飘飘荡荡的,娇艳欲滴,像是粉云密布,温柔而热烈。

祝穗安拄着一双拐杖,在平坦的小路上慢吞吞地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旁边的高级护工三番几次想要伸手来扶她,都被她摆手说不用。

“您站远一点嘛,别总是担心我。”她笑盈盈地安慰,“没事啦,我想尽快站起来。”

护工曾经从祝穗安的家人们口中听到了她遭遇的一切,私底下也曾经上网搜过,这才知道原来她是那场轰动全国的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面前的女孩灵动天真,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被蓝白病号服遮掩住的身体纤细得过分,像是一枝柔软的柳条,也有几分易碎的美感。

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受过那么多罪。

就在这时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追逐打闹着从祝穗安的身边跑过,其中一人的脚不小心绊到了她的拐杖。

她重心不稳朝着旁边直直地栽下去,护工脸色骇然,冲上去就要接住她。

他们离了几步远,护工还没冲到她身边,祝穗安就跌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带有柑橘调的木质香轻盈舒适,像是春日里的一抹暖阳似的温厚柔和。

“没事吧?”

祁遇温润低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祝穗安手忙脚乱地想要从他怀里出来,但刚刚站稳又身形一晃。

男人似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臂来让她扶着。

她只能慢吞吞地扶上了他的小臂。

祁遇今天穿得休闲,简单的白衣黑裤,眉眼柔和,清俊的身影笼罩着光华,用温润如玉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但被祝穗安掌心触碰着的小臂却蕴藏着力量,肌肉紧实。

护工立马捡起了拐杖,一脸抱歉,“对不住祝小姐,我刚才没来得及。”

她柔柔一笑,“没关系,我们的刚才离得有点远。”

那两个闯祸的小孩儿也没走,很有担当地跟她道歉,祝穗安眉眼弯弯,摸了摸他们的头,“没事,以后要小心一点哦。”

祁遇乌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抬头望向他的那一瞬间唇角的笑意一下就收敛了。

双标。

祝穗安问,“你怎么又来了?”

“路过,我来看一朋友。”祁遇拎了拎手上的果篮,“放心,既然答应不来打扰你了,我会说到做到的。”

原来不是来看她的。

祝穗安有些尴尬,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朋友没事吧?”

“没大事,去滑雪摔骨折了。”

祁遇的视线下移到她的腿上,“走了多久了?”

祝穗安一下就心虚了,“也、也没多久,就一会会儿。”

祁遇乌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一眼看穿,“是不是超过医生规定的时长了?太着急只会适得其反。”

祝穗安的脸一下红了,像是被桃花色的胭脂染透似的,“你别跟阿芜说,她知道要生气了。”

“我也生气。”祁遇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我知道你很想摆脱这副拐杖,但是你听医生的话,慢慢来好吗?”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祝穗安就是莫名有一种正在被教授训话的感觉来。

她垂下头,语气挫败,“知道了。”

他怕她没完全听进去这番话,又加重了砝码,软硬兼施,“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听医嘱,我就告诉沈清芜,让她来管你。”

祝穗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双杏眸瞪得溜圆,“你威胁我?”

祁遇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她把头转向一边,“知道了,我要回病房了,再见。”

最后两个字说得毫无诚意,带着少女心性的赌气。

祁遇哑然失笑,嗓音依旧温和,“下次见。”

他看着祝穗安坐上了轮椅,被护工推着渐行渐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彻底看不见,他才收回了目光,上了住院部的VIp病房,随手把果篮放在了茶几上。

“不是吧哥。”好友吐槽,“我明儿就出院了您才来看我?我们的友谊是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你不是没事吗?”祁遇说,“本来也不是来看你的。”

“靠——!”好友满脸愤然,“那您来医院干什么?难不成看医院看花啊,这儿的海棠花挺好看的。”

祁遇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垂丝海棠花下站着的人,轻笑了一下,“差不多。”

好友:“哈???”

祝穗安出院的那天也同样阳光明媚,是沈清芜开车来接的她,旁边跟着贺妄。

她特意带了一大束亲手包好的花,白玫瑰、百合竹和郁金香混在一起,用松虫草和小雏菊穿插其间,代表着新的希望。

祝穗安接过那捧花,也伸手回抱住沈清芜。

就在他们要坐车离开的时候,有个年轻女生匆匆赶来,礼貌地问祝穗安,“请问您是祝穗安祝小姐吧?有人给您送了一束花。”

她一脸莫名,“谁啊?”

“抱歉这是顾客的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呢。”女生把那一大束花递给她,“您签收一下吧。”

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粉雪山和绣球花簇拥着,粉色桔梗和石蒜花点缀,更加惹眼的是上面有一张简约不失高级感的硬质卡片,上面写着一行聂鲁达的诗。

【祝福转变的,新生的,成长的,祝福消耗掉自己又重生的亲吻。】

她没有读过这首诗,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但从这一句话就能感受到浓烈热情的生活态度。

沈清芜察觉到她的神情,开口,“喜欢就收下。”

“我只是喜欢这句话而已。”祝穗安犹犹豫豫,“这是祁遇送的。”

她认识他的字,那字迹几年过去了变化也不大。

沈清芜神色如常,“你们也算是朋友,朋友出院送花也正常。”

这番话的确让祝穗安少了些纠结,在花店店员的催促下还是把花给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