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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元虽然想躲,但皇上可等不了很久,年初五的早上就派了尚德过来请他入宫。

戚许看着尚德,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我陪你一起。”

尚德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低下头:“戚将军放心,老奴来接沈大人,自然也会将沈大人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戚许寒着脸:“皇上应该也有事要找我吧?”

尚德笑着说道:“戚将军这话说的,老奴哪能知道这家国大事。”

沈书元听到他将家说在前面,捏了下戚许的手心:“没事的。”

戚许却还是不愿意松手,他可记着清知的杖责可就是皇上罚的。

“尚德公公先在前厅停一下,本官去换下官服,还要喝一帖药。”沈书元看出戚许不愿,只能先将人拉走再劝。

戚许自然也知道这人找了借口离开,就是为了劝自己,但他就是不松手:“我要陪着你。”

“皇上若真要罚我,就算你陪着,该罚也还是要罚的。”沈书元也没安慰他,而是点明了事实。

戚许咬紧后槽牙,捏紧双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贤然道人站在一边,递出一粒药丸:“来,将这药吃了,我怕你要站着说话,到时别晕了才是。”

沈书元笑着接过,仰头吃下,才有笑着对戚许说道:“我心中有数,自也不是安慰你,不会出事。”

沈母看着他们,她不知道之前沈书元挨过罚,此刻只觉得皇上来寻,怎么这般耽误。

“戚许,让元儿去吧。”

戚许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能捏紧双拳:“我骑马跟着马车,在宫门外等你。”

沈书元知道这是戚许的让步,若是不同意,只怕今天自己还真的出不了这个门。

“好!”

尚德看到戚许骑马跟在了车后,有些诧异的看着沈书元:“这……”

“天寒地冻的,尚德公公也一起坐车吧,别跟着走了,本就耽误了时间,别让皇上等急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尚德看了了一眼骑在马上的戚许,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点点头就跟着上了车。

“沈大人,戚将军往马上一骑,高头大马配上他的身量,还真的让人有些害怕。”

沈书元听到这话,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怎么会,明明那么好看,何来的害怕一说?

“可能是马太高了,刚才又背着光,所以公公才会觉得有些吓人。”沈书元笑着说道。

尚德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点点头。

沈书元走进御书房,看到尚德走到皇上身边耳语了两句,知道他是在说戚许的事情。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在地上,规矩行礼。

“起来吧,看座。”秦珺擎挥挥手:“这屋里的火盆烧热一些,沈卿的身子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心,好多了。”沈书元坐下身子,抬手施礼。

“别和朕说客套话,当初那三十下杖责,朕确实是生气了。

可若不是有别的变卦,沈卿也不会受不住啊。”秦珺擎站起身,指了指边上的软榻,示意沈书元坐到那里去。

沈书元自然不会说皇上说的不对,只是低着头规矩起身,跟着皇上坐到了软榻上。

他坐下身子,就看到软榻的小几上摆着棋盘,上面还放着棋子,但却看不出棋路,像是随意乱摆的一般。

“沈卿看懂了多少事,说来先让朕听听。”秦珺擎摆弄着面前的棋子,轻声说道。

“皇上当初让臣去陵州,是因为已经知道臣是余家人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秦珺擎拿过一颗白子让在手中把玩:“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天下人的事,只要是朕想知道的,自然都能知道。”

“可臣在陵州三年,皇上似乎也并未让臣做什么。”

这也是沈书元和杜蓝,当初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就算后来知道了柳家,但依旧看不出他们去陵州意欲何为。

秦珺擎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白子摆入棋盘:“因为朕不觉得你能做什么。”

沈书元听到此话愣了下,却又随即点点头:“皇上高招,连臣都觉得定有深意,旁人自然也会如此想。”

“当时的你,初出茅庐,虽写的一手好文章,表的一腔好见解,可实际为官却不是纸上谈兵。”秦珺擎又将让才放下的白子拿了起来。

“那孟将军到了陵州,皇上又为何让臣参与其中呢?”沈书元继续问道。

秦珺擎笑了下,看着手中的白子:“三年县令,功绩如何朕自然看得见,那你现在可看明白了,当初孟炎为何要去陵州?”

“靖南王要反!”沈书元直接说出,当看到皇上面色不改,便知道他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当年孟将军的大军到了陵州,我也如此猜过,可还是觉得有些突兀。

三万大军驻扎陵州官道,是威慑还是阻止?若是威慑有些太过,若是阻止却又显得有些不够。”

“这些年看的事情多了,便也能大概猜到皇上的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沈书元自信说道:“当时靖南王应该勾结了跶满,还有北珏,陵州的柳家应该也和他有些某种交易。

如此一来,整个西雍从北到南便被直接贯穿,陵州便显得的尤为重要了。”

虽然不知道当年靖南王和跶满北珏有何勾结,但当年孟炎若是没有到陵州,靖南王真的发兵,局势还真的不好说。

皇上当年此举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调离孟炎和孟家军,等于将西北的防线让出,可偏偏此举反而牵扯住了靖南王。

“靖南王要反,自然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沈书元看着秦珺擎手中的白子,继续说道:

“可孟将军的大军在陵州,他若是出兵便一定先要和孟家军对峙,他就算加上柳家也不一定能赢。

更别说在陵州和他对峙的是孟将军,西雍只要内部一乱,消息外泄,北珏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好机会。

若是他没打赢孟家军,却让北珏攻破了西北边关,那北珏人会比他更快侵占京城。

到那时不论他和北珏做的是什么交易,北珏也不会再把西雍还给他了。

所以不管当年是多好的时机,他准备的是否充分,他都只能忍着。”

秦珺擎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盘:“你能想到为何调的是孟炎的兵,倒也让朕有些刮目相看。”

他当然知道沈书元会想明白很多事,但没想到,他能将局势看的这么透彻。

一般人肯定只会认为,孟炎骁勇善战,调他去是因为肯定能守得住,但却不一定能看透,他威胁老六的一直都是西北边关。

“皇上当年就没留什么后手,难道就赌靖南王不敢赌吗?”沈书元有些好奇。

秦珺擎自信的笑了下:“因为反者是不能赌的!朕敢赌,他敢吗?于他而言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也就只有这一天,只要错过,只要没抓住,那就注定失败。

他赌不起,也没有任何的赌注,朕为何不敢和他赌?”

沈书元一愣,看着秦珺擎眼中的自信,突然明白为何当年是皇上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