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处五月,天气微凉,雨天让气温又降低了几度。
天还没亮,今天负责做饭的知青已经起床生火蒸窝窝头。
柴房就在厨房的旁边,一大早就各种锅碗瓢盆的声响。
洛海棠昨晚几乎没有睡着,床太硬,柴房里面还漏风。此时隔壁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干脆爬起来,准备今天去找老乡换几床被子,把床垫软一些。
柴房门刚一推开,围在厨房锅炉前的两个蓝衣知青像是偷腥的猫,猛的背过身去,在往嘴里塞肉吃。
“洛知青,你快来!”扎着大麻花辫的方脸女知青回头看清是洛海棠后,松了一口气,朝她招手。
“我们给你留一块肉,你可别和人说。”另一个矮个子女知青脸色不太好看,她将手里的不知名肉块撕了一半,“这是我昨天在林子里抓的田鼠,我没上交,快趁热吃。”
洛海棠看到那块黑不溜秋、上面还有毛没有剃干净的肉,一阵反胃。
“这肉可好吃了,就往上面抹一点盐巴,又香又嫩!”方脸女知青咂巴着嘴回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矮个子女知青手里的肉。
洛海棠眼睁睁的看着矮个子女知青将手指上的油唆干净,没洗手直接去拿锅里的窝窝头,装进一旁的小木盆里。
“不用了,你们吃吧。”
矮个子女知青二话不说将肉一口叼进嘴里。
洛海棠回到屋里拿牙刷洗漱,床底的脸盆里除了半块没用完的肥皂外,还有几根牙刷和绘制着红星图案的茶缸。
她换了新牙刷,蘸一点盐巴,就着水瓶里的热水洗漱。
还好原身比较讲究卫生,屋子虽然简陋,但基本的用品几乎都有。一般的知青可不会花钱特意去买肥皂和牙刷,农村里有很多皂角树,就是黏糊糊的洗不干净东西。
用净水擦干净脸后,洛海棠换了一身棉质浅蓝色长裙,用同色发带给自己绑了一个宽松的大辫子。
昨晚喝了一滴灵泉水,让她的气色很好,虽然依旧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娇美模样,但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和破旧的知青点格格不入,白皙的肤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透亮夺目。
一点也不像是要去赚工分劳作的。
“洛知青,你穿这身去养猪?”方脸女知青不赞同地打量着洛海棠,但眼里满是惊艳和羡慕,她要是有这一身裙子,肯定藏起来躲起来穿。
这么好的裙子,竟然还有蕾丝边,材质不像普通布料,这种裙子在省城的大百货商场里才能看到。
少说也要一两百块钱。
“喂猪这么轻松的活,给村里小孩几块糖,人家就屁颠屁颠的帮忙砍猪草喂猪了,哪还用得着洛知青亲自上手?何苗苗你也学着点,你看你现在皮肤糙的,以后回城都没男人要。”矮个子女知青走到洛海棠身旁,想要上手摸摸她身上的布料。
洛海棠战术性后仰,避开她满是口水的手指。
面前的矮个子知青叫张岚,跟何苗苗一个房间,本来洛海棠也是分到她们房的,但她不习惯和人一起住,就自己住柴房。
大鱼村知青点有14个知青,6女8男,一共四个房间,女生三人一间,男生四人一间,此外还有一间公用的厨房和柴房。
长着方脸的何苗苗抚摸着自己干巴焦黄的脸,叹气道,“这几天气温本就高,我每天都在地里干活,我有带护肤霜的,前天就用完了。”
“我听说陈大队长家的四女儿陈涟涟会做护肤膏,你去找她换点呗,我记得你还有半瓶蜂蜜。”张岚早就想要护肤膏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县城里可买不到质量好的护肤霜,那陈涟涟跟着外祖父学过几年中医,自己去山上采药做的护肤膏,甚至隔壁村还有知青特意来找她换过,效果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蜂蜜?”何苗苗猛的抬头看向张岚。
张岚扯着她的袖子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你昨天半夜偷偷泡蜂蜜水喝了,你这衣服上都还有味道。”
她像狗一样又嗅了嗅,还舔了舔唇。
洛海棠:“……”
“洛姐姐,你今天起这么早?”身后忽然冷不丁的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开门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前面的男生宿舍也陆续有人出来洗漱了。
“姐姐,我昨天和程延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我昨天晚上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你又赌气跑出去了呢。”一身墨绿色罩衫的女孩又矮又小,像发育不良,扎着两根小辫子,说话小声小气。
“什么?昨晚下那么大雨,洛知青你还出门了?昨天媛媛和程延可是清清白白的,我也见到了。”张岚附和道。
两人说话声虽小但清晰,知青点本来就不大,大家都能听得到。
李媛媛说着就想拉她的胳膊撒娇,“洛姐姐~”。
洛海棠脑子里嗡嗡作响,“你今年几岁了?”
“21岁。”李媛媛下意识答道。
“我19!别叫我姐姐,谁是你姐姐!”洛海棠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生理性的厌恶,这个李媛媛是造成原身死亡的间接关键人物。
端着茶缸的程延睡眼惺忪走上前,看清洛海棠的时候,眸光深了一瞬,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海棠,你别和媛媛闹,她年纪小不懂事。昨天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嘛,就是帮忙弄点布料。”
程延出自大院,家里父母都是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长得又高又俊,虽然下乡了但也意气风发,深受知青点其它知青的拥戴。他爷爷和洛海棠的外公给两个孩子定过口头婚约,家里人早忘了,就洛海棠傻傻的觉得遇到了真命天子,放弃城里文化局的工作跟着下乡。
李媛媛道,“对啊,布料是程延哥哥从我这里换走的,说是要送给陈涟涟妹妹当做谢礼,之前程延哥哥的腿伤还是她的膏药治好的呢!”
“行了行了,我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说起布料,程延,你还欠我四张布票吧?啥时候还我?我屋子里床太硬了,我要换被单和棉絮。”洛海棠默默后退两步。
这些人早上都不刷牙的嘛!
“棉絮?我屋里还有多余的。”程延岔开话题,“我去给你拿。”
洛海棠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谁要你睡过的,我要换新的。我最近缺钱,你把之前欠我的布票自行车票都还给我吧,我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