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哭的眼睛都红了,吴嬷嬷给拧了热帕子,说:“您说你也是,怎么就跟侯爷这样对了起来呢?说句不好听的,那许荛不是过个庶子,还是个已经成家的庶子,自己运气好,考了进士去外地做官,以后跟咱们世子能有什么冲突?”
侯夫人把那热帕子敷到眼睛上,吴嬷嬷帮着把眼睛都盖起来,接着说:“在侯爷看来,世子跟许荛都是侯爷的孩子,以后就是相互守望的,许荛做的好了,那也是咱们侯府的荣光,咱们世子还能借着许荛的光,行事更加便宜不是?”
侯夫人轻轻的哼了一声,说:“就这么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怀上的野种,也能说是我们世子的兄弟?当年明明都跟侯爷说好了的,这孩子的一切事情我都不管,现在倒好,过来指责我,凭什么?为着当年的事情,我收了多少委屈?我为什么早早的就把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咱们世子的大奶奶,不就是不愿意再掺和府里的事情吗?他倒好,这是明晃晃的往我心口上他捅刀呢。”
吴嬷嬷叹了口气,说:“夫人呢,您说您孙女都在相看人家了,您还跟侯爷置这些气做什么?您跟侯爷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伤了和气,吃亏的是谁?不还是您跟世子还有大小姐他们吗?咱们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咱们大小姐,也得好好的哄着侯爷不是?后面大小姐的事情,可还得侯爷帮着周旋呀。”
刚才侯夫人原本是想着跟侯爷商量,给外孙赵思行找一门门第比较高的媳妇,这样,有孙媳妇压着,说不定永平侯的夫人就能把管家的权利撒手了,结果还没说到呢,侯爷就说起许荛的事情来了。
侯夫人把眼睛上敷着的帕子扯下来,说:“他明明就知道我不愿意听到许荛的事情,还要跟我说,我怎么能受得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也经历过的,你来说说,我有什么错?”
吴嬷嬷看侯夫人的眼睛又红了,赶紧说:“您快些消消气,别生气,为了这些人气坏了不值当,赶紧让春兰去跟大奶奶说说刚才的事情,省的大奶奶从别人那里听到再有什么误会。”
侯夫人听了,说:“行,你赶紧安排春兰去大奶奶院子里走一趟。”
这个晚上,非常的不平静,就是因为许荛给老夫人提前送了寿礼过来,竟然让这个府里的主子们过的都不安生。
侯爷回到书房之后,就派人把世子喊了去,屋里也没有留下伺候的,具体说了些什么出了侯爷跟世子,别人也不知道,世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跟自己的夫人关起门来说了半宿的话,听世子院子里伺候的说,世子房间里的灯下半夜才息的,不过,第二天,永宁侯府就派人找了来往河西的商户,拜托人家给稍带了一车的东西。
也没有好意思找张家的商行给稍带,老夫人对于府里的事情虽然不过问,但是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得了空,悄悄的对沈嬷嬷说:“这些人呀,就是没个自觉,都是一家子的骨肉,至于弄得跟个仇人似的吗,他们呀,这是不知道咱们三爷跟三奶奶的本事,等以后人家起来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去占人家的光。”
沈嬷嬷能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一家子人,关起门来怎么打闹,到了外面在别人看起来还是一家子人呀。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咱们这个侯夫人呀,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活不清楚,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心里琢磨的还是那些情情爱爱的,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不靠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不清楚呢?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倒是让沈嬷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老夫人已经快要七十岁的年纪了,人家别人家到了她这个岁数了,都是在家里享儿孙们的福气,到了她这里,还要给儿孙们操心,而且还不能明面上来操心,只能背地后里这样悄悄的操心。
老夫人看了看沈嬷嬷的脸色,说:“想在回想回想呀,也怨我当初没有给我的儿媳妇好好的立规矩,我总觉得自家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闺女也是孩子,没道理咱们自己的孩子要心疼和给,人家教养到十六七岁的闺女到了咱们家就要受搓摩,我也不舍得儿媳妇到了咱们家里受委屈,很多事情本来应该还是我这个当婆婆的好好的教导儿媳妇,是我没有教好呀。”
沈嬷嬷看到老夫人竟然开始自责,赶紧道:“老夫人,您可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呀,您是咱们这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好婆婆,谁不说您是个明白人,谁不道您是个心疼儿媳妇的人呀,咱们府里再怎么样,可没有别人家府里那些糟心事呢。”
老夫人瞅着炕桌上那一盏飘散着袅袅茶香的茶盏,心里越发的难过,沉吟良久,说:“算了,别人怎么样咱们不管了,以后咱们要经常给荛儿还有兆慈他们捎东西去,咱们也不走公中的账,就从我的私账上面走,不拘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有那些时兴的布料,都给他们捎过去,没道理都是侯府的子孙,别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锦衣玉食的,咱们孩子在面为了侯府好好的打拼就不能享受这些了。”
沈嬷嬷一个劲的答应着,只要是老夫人不像刚才那样自责,怎么样都行,,再说了,老夫人出身名门世家,当年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的嫁到永宁侯府来的,嫁过来之后管了几十年的家,再加上老侯爷跟侯爷经常给的孝敬,老夫人可以说是这个府里最有钱的人了。
侯府表面上依旧是那样一副平静安详的日常,但是暗地里的那些汹涌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倒是半个多月之后,河西那边先后收到了两车来自京城的东西,倒是觉得挺意外的。
过来两年多了,出了张家定时的不定时的给往这边送东西,许荛一家人还真没有收到过别人给自家送的东西,这冷不丁的送了东西来,而且一送就是两车,不光是许荛觉得惊疑,就是张兆慈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随车而来的自然是有礼单跟信件了,张兆慈接了车子之后,一家四口就围在一起看那两封信。
一封是老夫人的,这个自然是要先看的,老夫人在信上谢了许荛一家人给她准备的生辰贺礼,又说了自己已经知道了许荛跟张兆慈准备给许荛说媳妇的事情,末了就说给他们送些东西去,说让张兆慈多做几件衣裳,不要因为不在京城就不知道好好的捯饬自己了,还有许栀,小姑娘家的就得多穿一些颜色鲜亮的衣裳才行。
张兆慈跟许荛看了老夫人的信,就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有些忽略了这位和蔼慈祥的老太太了,觉得以后还是经常要给府里捎东西才行,特别是老夫人,老夫人这么大岁数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人老了最看重的就是儿孙对她的孝心。
跟老夫人一起的是侯爷给准备的东西,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张兆慈惊讶的说:“好家伙,你爹这是开了自己的小金库来补贴你了呀,正好,咱们不是想要在京城附近买个庄子吗,我这就让我娘家人帮着去看地方去。”
许荛说:“哎呀,老头子攒点家底不容易,咱们想要什么东西自己挣钱买不行吗?这钱先别动,以后回去了再给他就是了。”
张兆慈说:“您这是怎么了,儿子花老子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你还不想花了呢?”
许荛说:“府里那么多人,侯爷能给谁这么大一笔钱呀?别以为没有漏缝的墙呀,咱们要真是把这钱给留下来了,还不知道会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听我的就i行了。”
张兆慈把放银票的那个小盒子给收起来,不高兴的说:“就靠你,什么时候能把庄子给买下来呀,我还不如靠着我儿子呢。”
看看许棣还在外间的桌子上摆弄那些文房四宝,张兆慈喊道:“许棣,你这次暖棚里面的菜卖完了能收回来多少钱呀?”
许棣听到张兆慈的话,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好了,奇怪的说:“娘,您平时不是不管我的事情吗,怎么还想起问我挣了多少钱了呀?”
张兆慈一边撇了许荛几眼,一边说:“我现在觉得靠着自己的男人不管事,还是靠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踏实吗,我想在京郊那边买个温泉庄子,以后的时候不管是种地还是心情不好了,都能有个去处不是?”
许棣听了,笑着说:“我攒钱孝敬您个温泉庄子倒是没什么,我就害怕我给您买了庄子,您跟我爹闹矛盾了就离家出走,到时候我得被我爹埋怨呀。”
张兆慈说:“埋怨就埋怨,谁让他挣得少不能给我买呢,他要给我买了,我跟他吵架我都不好意思去他给我买的庄子上呢。”
许荛听了,笑着说:“行了行了,我明白你是个什么意思了,我这一年的俸禄也不多,但是我可是在将军府里面的呢子买卖上有份子的,我跟你保证,那钱我一份不动,多少都是你的行了吧?你就拿着那钱,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我保证不拦着。”
互市换回来的那些羊毛羊绒现在已经能够加工成质量很好的羊毛呢子羊绒呢子了,靠着张家的商行,那些羊绒羊毛呢子换回了很多的钱,当初商量这个买卖的时候,卫朗跟许荛在里面占了三成成的分子,河西县衙占了四成,张家占了三成,可不要小瞧了这三成的分子,原本从海外运回来的那些多罗呢家给就很高,现在河西这边做出来的呢子质量好,还轻便,价格跟那些海外过来的多罗呢差不多,两相对比,自然是买河西的呢子的人多了。
靠着这个,不光是许荛跟卫朗,就是河西县衙,这两年真的挣了不少钱,要不然光靠着县里的各种税收,许荛也不能够把县里的城墙给修了一遍呀。
张兆慈说:“男人是搂钱的筢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咱俩一个家里过日子呢,你挣得钱不让我拿着你还想要让谁给拿着?我可跟你说好了啊,咱们家的男人不能有小金库的,许棣现在还没有媳妇呢,等以后有了媳妇,挣得钱也得让媳妇给拿着,男人手里就不能有钱,手里有钱了还不知道生出什么样的花花心思呢。”
许荛跟许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许棣叹了一口气,说:“行了,爹,我这是被你牵连了,您二位呀,还是关起门来好好的商量商量吧,我先去外面看看我祖父给我送过来的文房四宝,再过个三年两年的我就得回去考秀才了,我祖父大老远的给我送那些东西来,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啊。”
许栀还在外面的桌子前面坐着呢,看到许棣从里间出来,说:“哥哥,这些纸真好,我能跟你一起用吗?”
许棣说:“能啊,怎么不能,你想要用多少就拿多少。”
许栀开心的拿了一些纸,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那些匣子里面放着的颜色鲜亮的绸缎,问许棣:“哥哥,这些布料是用来给咱们做衣服的吗?”
许棣说:“是啊,老祖母在信上是这样说的呢,你看这些布料颜色这样鲜亮,一定都是给你的,等路嬷嬷得了空,就让路嬷嬷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许栀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那些光滑如水的面料,叹了口气,说:“咱们这里穿这样的布料做的衣裳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听李大人家的悦林姐姐说他们家的丝绸都给了将军府,说给将士们做里衣穿,穿了用丝绸做的里衣,箭矢不容易射进人的身体,咱们跟娘商量一下,把这些丝绸给将军府送过去好不好?”
许棣听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许栀被许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知道这都是老祖母对我的一片爱护之心,但是咱们现在在这里,还是雁门关那边的将士们最重要,他们是守卫我们的人,我一直都不知道要给他们做点什么事情,现在我有丝绸了,我就想把这些丝绸给他们送过去,我会给老祖母写一封信说明这个事情的。”
许棣听了许栀的解释,说:“小九,你实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呀,你放心,我会帮你跟爹娘好好的说的。”
张兆慈跟许荛听了这兄妹俩的想法之后,许荛摸了摸下巴,说:“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是侯府给的,既然是侯府给的,咱们就得承人家这个情,我先去跟卫朗商议一下,看看怎么样能够给侯府弄点好处,东西是咱们自己家的,但是用到将士们的身上,那就是国家的事情了,给将士们是咱们的一片心意,总得让咱们的皇帝陛下知道咱们还有侯府给他的国家做出来的贡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