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荛问张兆慈:“李家那边你过去看过没有?”
张兆慈说:“我去看过的,许棣安排的很是妥当,李夫人说她准备跟咱们一起回去呢。”
许荛说:“不是说要多带一些时候的吗?怎么走的这么着急呀?”
张兆慈说:“我也这么说的,她说她不放心家里,李夫人说李家大公子准备在京城多待几天,然后跟自己的媳妇带着孩子回老家,老家的房子年久失修,要回去修一修,还有家里置办下的那些田地,虽然安排了收租的,家里人总是要回去看看才是。”
许荛说:“既如此,到时候我跟李大人就跟你们一起,许棣的婚事这一结束,咱们回甘州,许棣带着媳妇,还有几个表弟一起去泰安,许柏呢?他要怎么安排?”
张兆慈说:“我想让他跟着咱们去甘州,可是去了之后没有得用的先生跟师傅,张家现在的那两位师傅是要准备跟着一起去泰安的。”
许荛说:“那许柏自己的意思呢?”
张兆慈说:“他倒是想要跟着一起去泰安,我就是觉得他年纪太小了。”
许荛说:“他自己愿意,那就跟着一起去吧,许栀跟咱们去甘州,就怕到时候耽搁了她的亲事。”
张兆慈说:“她来到这京城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说看中谁家的公子,估计是不想在京城找,索性她也才十一二岁,带着去甘州吧,能找个她愿意的就行。”
许荛说:“咱们这样对孩子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呀?”
张兆慈说:“我们不就是一直这样养活孩子的吗?现在再说草率,有些迟了,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管的太多了,万一孩子以后婚事不顺当,不是要怨咱们的吗?”
许荛说:“那以后孩子婚事不顺当,是不是也要怨我们呢?怨咱们在他们做选择的时候咱们没有帮着把关。”
张兆慈说:“你以为咱们小九是一般的孩子吗?”
许荛听了,沉默良久,说:“那行,明儿个是许棣成亲的日子,等到回了门,咱们再多待两天,陪一陪老夫人,就走。”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宁氏又安排人把侯府的角角落落清理了一边,力求做到没死角。
张兆慈跟许荛说完了话之后,就去许棣的作为新房的院子,那座三进的小小的院落,这会已经装扮一新,大门口挂着两盏大大的红灯笼,进门之后两侧的抄手游廊也隔着一段距离挂着一盏红灯笼,一直到正房的门口,院子里的花树上面则是挂着很多红色的丝带。
许棣正在做最后一次的检查,身边跟着几个院子里伺候的,哪里不行接着就安排人手去整改。
看到张兆慈进来,许棣赶紧过来,张兆慈说:“我过来看看,你忙你的就是。”
许棣说:“娘,要不然您去房间里看看吧,看看我做的那一件拔步床。”
许棣为了这一张拔步床,真的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从木料,到做工,基本上是全程跟单,张兆慈过来看的时候,那张床还没有完工呢。
张兆慈说:“不就是睡觉的床吗,你干嘛要费这么大功夫。”
许棣说:“我这个是要准备当作传家宝的,娘,我跟您讲啊,那张床一根钉子都没用,全部都是卯榫工艺,而且呀,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拆下来存放,等到用的时候再自己组装起来就是,师傅是当着我的面组装的,我已经学会了。”
张兆慈说:“那就是拆下来,也不能带着到处去啊,算了算了,你结婚你是新郎官,只要是你跟新娘子满意就好。”
正房三间,两侧是耳房,东边做了卧室,用一个雕刻八仙过海的梨花木屏风隔起来,转过屏风,就是内室,那一张占地挺大的拔步床就放在靠近北墙根的地方,临窗砌了一盘炕,上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炕桌。
拔步床可不光是床,跟床相连的梳妆台,还有一个带抽屉的床头柜,看起来就跟一个小房间一样,这会床已经用清漆漆了三遍,看起来显得很是气派。
东边的耳房跟卧室是相连的,许棣专门把这个房间当作了净房,里面放了澡盆。
许棣跟张兆慈说:“这个房间我还修了火墙,跟外面的炕连着呢,冬天在这里洗澡也不冷。”
张兆慈说:“难为你想的周到,你怎么就没有考虑一下整出个太阳能来呢?”
许棣笑着说:“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那么厉害啊,还能什么都能做出来。”
张兆慈说:“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才是啊。”
许棣嘿嘿笑了几声,没有再说什么,许棣心里很明白,张兆慈这是嫌弃自己修房子的时候做到太出格太张扬了,就为了享受,把房子改了那么多,有些东西用起来是挺便宜,可是老夫人跟侯爷都还没有用上呢,你一个侯府的大少爷就先用上了,你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呢吗?
许棣说:“我成了亲就带着悦溪去泰安,这房子我可享受不到,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就算是回来了,我参加了会试,考完了我可是想要外放的。”
张兆慈听到许棣的话,想到梁承帝对于几个孩子的安排,心里觉得许棣会试之后直接外放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要考庶吉士,然后在翰林院待几年,毕竟,本朝立朝百十来年,几位相爷可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
张兆慈能够从一些事情上看出来,梁承帝已经开始在为自己的孩子做安排。
许荛是梁承帝给萧垣选出来的老师,那么许棣,则是梁承帝给萧垣选出来的帮着他一起治国的人。
张兆慈说:“为什么一定要外放呢?留在京城,去哪个部里面谋一份差事不好吗?”
许棣说:“娘啊,就我这个性格,您觉得我能成日里跟个孙子似的伺候别人吗?这京官啊,听着好听,可是光是有本事那可不行,还得能够伺候好自己的上峰,要去了地方,这样的事情少,我就能把精力都放到做事情上面,做一些对老百姓好的事情,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不香吗?”
张兆慈说:“这样的事情是挺好的,我只能跟你说,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许棣成亲,不光是许荛跟张兆慈的大事,更是这偌大侯府的大事。
许棣虽然是庶子家的孩子,但是他还是侯府的长孙,这是侯府十几年间第一次添人口,最重要的是,侯府几位夫人,靠着许棣,荷包充盈许多,所以,许棣成亲,府里每个人都动了起来。
卫家跟许棣关系不一般,早早的卫家就把送给许棣的新婚贺礼给送了过来,负责迎客的管事迎着卫家送贺礼的管事从偏门进来,帐房在偏门不远处支了一张桌子,专门记录各家各户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或者是送了送了多少份子钱。
许棣一早就带着花轿去甜井胡同接新娘子,许栀姊妹就在府里等着。
许栀很是兴奋,李家姐姐终于是嫁过来了,这都定亲许多年,两家一直相处的很好,李悦溪更是跟自己一起,受教于路嬷嬷,许栀不是一般的十多岁的小姑娘家,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李悦溪是个很厚道的人,娶这样的嫂子回来,总归是要比娶一个脾气大的高门女好许多。
许栀经历过很多事情,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比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日子来的要强,这也是当初张兆慈执意要给许棣娶一个小门小户出生的媳妇的缘故。
张兆慈的意思很明确,找一个高门媳妇,自然是有找一个高门媳妇的好处,岳家有实力,能够拉拔一把,可是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人家既然要拉拔你一把,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得全力以赴,这有可能是助力,更有可能是掣肘,许棣不是个能够受人胁迫的人,万一到时候因为自己的想法跟岳家的想法冲突,让自己的媳妇夹在中间难做,这不是许棣愿意看到的,更是张兆慈跟许荛不愿意看到的,男人,就得自己去拼事业,养好妻儿,靠着岳家的实力步步高升,许棣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许荛跟张兆慈也是不愿意许棣这样做。
许桐看到许栀高兴的样子,问她:“九妹妹,大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栀笑着说:“大嫂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呀,待会嫂子进了门你就知道了。”
许桐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跟许栀,小声的问她:“九妹妹,三伯娘跟三伯为什么会给大哥哥定下这样一户人家的姑娘呢?”
许栀听了许桐的话,愣了一下,不过想到许桐平日的为人,知道许桐没有什么恶意,想了想,说:“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啊,嫂子人品好,对咱们家既不谄媚,也不会巴结,最重要的是,我娘亲说嫂子家的人老实本分,好相处。”
许桐听了,想了想,说:“三伯娘其实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做事情总能够出人意表。”
许栀听了,笑着说:“我娘亲说我跟哥哥还有弟弟的亲事,都得我们点头之后才能够定下来的,毕竟,以后是我们自己过日子,总得找个自己相中的才行。”
许桐听了许栀的话,刮着鼻子笑话道:“羞羞羞,九妹妹竟然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许栀说:“这话听着羞人,其实却是最是在不过的,娘亲说过日子没有什么比让自己顺心顺意还重要的事情,找个让自己看着顺眼的一起过日子就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许栀本身就是一个听能够看得开的人,再加上这么多年在父母兄长的潜移默化之下,性情大方,做事情有章有法,就连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许桐听了,咋舌之后,却又觉得许栀说的很对,正好这个时候有丫鬟过来,说新娘子的花轿已经到了大门口了,许栀高兴的拉着许桐的手就往大门口跑。
许荛跟张兆慈作为高堂,要在正厅接受新妇跪拜,所以,张兆慈跟许棣今天穿的很是隆重。
张兆慈已经穿戴好了,暗红色柿蒂纹的褙子,戴上了平日里不戴的首饰,看起来很是隆重。
外面的丫鬟小厮们一趟一趟的给正厅里面的主子们报信,新媳妇到了哪里了,做了什么了,惹得厅里面众人一阵阵的笑声。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进来之后,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两个人,张兆慈眼睛湿润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另外一半对自己行礼,前世张兆慈不是没有想过等到自己的儿子结婚的时候,作为婆婆,自己要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今天的心情,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张兆慈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心情了,红了眼睛。
宁氏看张兆慈的样子,笑着说:“看看三弟妹,这是高兴的哭了呢。”
张兆慈擦了擦眼角,说:“我还真的是高兴呢,等你们到了我这一天就能知道我这心里呀,是多么高兴了。”
新妇已经送入洞房了,宁氏带着一帮人去新房看新娘子。
已经掀了盖头的李悦溪一脸娇羞的坐在床上,房间里面挤的满满的人,路嬷嬷就站在床边,笑着看着打趣新娘子的人。
新婚三天无大小,李悦溪听着大家笑哈哈的打趣,一直低着头红着脸抿着嘴笑着。